中國大陸很多「真人不露相」。在比較純樸的年代，不管你是誰，看來平等。
上海博物館那為了一睹《清明上河圖》，在長長人龍中安靜地站立三四個小時，還織好大半件毛衣的中年婦女，可能是大學教授、畫家、藝術家──但她只一心看畫去。在千歲國寶之前，人是沒有身份地位的。
記得一回，到北京史家胡同作客。聽得外頭怨聲：「買桃子還不讓挑。都有疙瘩的……」我喚衣着普通的她「章阿姨」──章含之，毛澤東的英文教師，喬冠華後妻。那個晚上，院子裏燒烤大會，宴請外交官員，女主人提早張羅水果。
在街上問路，遇上的是地圖研究所主管。「人藝」老導演、美術設計，德高望重，六十多了，還騎自行車到市場買菜。下班後過的柴米油鹽並不富裕生活，跟誰沒兩樣。那時，鞏俐還擦地板。拍戲餓了，導演明星都捧着盒飯，蹲在一旁大吃。
當然，這已是多年之前含糊而踏實的過渡期。今日，好幾艘價值五千萬豪華遊艇擱在黃浦江畔，展示滿足感，使用率低。人們不再藏、潛、靜、內蘊、低調。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