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對面的「新雲景燒臘」,是我的飯堂。家裏沒飯開了,或者剛從外地回來,去那裏吃一碗燒肉河粉,或者來一碟豬頭肉飯,加一杯凍奶茶,既解飢渴,也解鄉愁。
幫襯了十幾年,跟老闆朱仔兄弟早成了朋友。這天又去吃午飯,吃完了站在櫃枱前跟朱仔聊天。
午飯時間,有很多叫外賣的電話打進來。朱仔面前有一叠白紙,他一邊聽電話,一邊飛快地往紙上記,運筆如飛,寫字如中醫開方,行氣十足,一個字都看不明白,畫符一般。
一個「柯打」二十幾樣東西,對方說完,他也記完,隨口報出那張單的總數價錢,好像腦子裏有部電子計算機。
我在旁看得眼花繚亂,問他:「不會弄錯嗎?」
他很有自信:「別人不敢包,我自己接的柯打,一定不會錯。」
做餐廳的,都自己發明文字,記在紙上落單,只有他們自己看得明白,寫在外賣飯盒上,也只是他們知道的記號。他們還有屬於自己的語言,在店堂裏吆喝起來,傳情達意,客人不明白,只是一眨眼,你要的東西已送到眼前。
驕陽似火,站着出了一身大汗,但看朱仔飛快地處理外賣「柯打」,連聽帶算,分毫不差,手腳不停,同時還要應付堂吃的顧客,加飲品了,來結賬了,分身有術,空隙間還接着我的話由聊天,幫我們麵店請洗碗阿嬸。
或許真是少見多怪,少見多怪也才覺得好玩,真是隔行如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