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 弟 - 高慧然

弟 弟 - 高慧然

長假期,去深圳的度假屋住了幾天,弟弟每天打兩個電話給我,第一個電話在晚飯時分,弟弟唸經似吩咐我:「沖涼時記得關掉熱水爐的電源。」第二個電話通常是十一、二點,他估計我已沖過涼了,求證我是不是安全。
弟弟對國產電熱水爐有莫名的偏見,老擔心它會漏電,每次我去深圳,他就變得焦慮不安。一年之中,好像也就是為了那個電熱水爐,他才會打電話給我。
在我眼中,弟弟是個怪人,我們兩姐弟性格南轅北轍,我好動他好靜,我愛游泳跑步打網球,他獨沽一味愛釣魚,我喝酒他飲奶,我的飲食宗旨以好吃為目標,他以養生為己任。還有,我喜歡閱讀,他一看見文字就頭疼。我們見了面常常無話可說,他不善於表達自己,而我,永遠不知道可以跟他說甚麼。所以,他打機,我看書,兩個大活人聚到一起,可以一整天不說話。這幾年他對我說的最多的三個字就是「熱水爐」,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我就腦袋發脹。
前幾天,媽媽血壓居高不下,她很認真地對我說:「將來,我最不放心你弟弟……」怎麼聽都有點託孤的味道。好像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家人丁單薄,自從爸爸去世,和我們有血肉關係的親人真是買少見少。弟弟沒有女朋友,將來某一天,他最親的親人就是我了。我突然理解了他的焦慮,理解了他對國產電熱水爐的偏見。以後,去深圳度假,或者去外地旅行,我會主動打電話給他。還有,上天保佑我,讓我有能力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