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常在醫院和護老院發生。老婆婆患老人癡呆，已到了末期，連吞食也不懂。醫護人員唯有給她插胃喉，那是一條長膠管，從鼻孔直達胃部，用來灌流質食物。
插上胃喉必定不舒服，老婆婆的自然是拔喉。於是一場角力展開，拔喉，插喉，再拔，再插……醫護人員的最後絕招是把老婆婆的手縛在床的兩邊。
「那是否很不人道？」那時我還在公立醫院工作，忍不住問上司。
「如果不插胃喉，」上司回答：「老婆婆必活活餓死，豈非更不人道？」上司很滿意自己的答案。我仍是疑惑：人若老到不會進食，讓他自然去世，有何問題？
飯局中，我問十個同行：「如果你因老人癡呆症而喪失進食的能力，你樂於被插胃喉嗎？」
九人寧願自然死去，只有肥張肯插。既然大多數醫生都不願意被插胃喉，為甚麼現實中他們又為病人插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嘛。
我問肥張為甚麼同意插胃喉，他說：「我最愛吃，即使老到不能吃，我仍是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