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殷勤替教條服務的芭蕾，《紅色娘子軍》算是及格的，雖然美學成就永遠停留在kitsch的層次，而且感人力量不那麼強─我懷疑就算在水深火熱的年代，因為它而政治醒覺的觀眾也不會很多，不像為納粹黨宣傳的紀錄片《奧林比亞》，縱使未必教人放下對猶太人的同情效忠希特拉，也成功令張三李四產生鍛煉身體的衝動。劇情太二度空間是無可救藥的詬病，陳舊的連環圖就算與時俱進成為manga，刺激亦往往不能超越視覺範疇，它比謝晉的電影更老實不客氣，毫無可堪回味的意境。另外舞蹈員只允許表達階級仇恨，不留餘地的誇張流於公事公辦，硬邦邦的時代特色，果斷地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點頭尤其用力，觀眾的疏離感油然而生，連嗜militarychic如命的制服愛好者，恐怕也不會毅然加入這支軍隊。舞台紀錄片的特寫鏡頭還好事多為，舞者睜得太大的靈魂之窗因努力避免眼神接觸而顯得漫無目標，給人目中無人之感─還是瞞得一時瞞不了永世的鬥雞眼？
電影原版其實有點《馴悍記》的意味，滿腦子個人復仇思想的女主角被環境所逼接受再教育，吃過一連串的大虧小虧，終於屈服於「吻我吧，凱蒂」的號令，學會把仇恨擴充成一種集體負面情緒，私仇公報─也就是將家庭手作企業化的過程，要就不做，要就大做。濕碎的心理變化舞台難於盛載，紅蓮和阿貴的地下《傾城之戀》也壯烈犧牲，本來就面無三両肉的故事這裏削一塊那裏減三分，簡直皮包骨。當然樂趣還是有的，時不時響起的「啪啪啪」，猜測究竟是皮鞭、耳光還是子彈，不失為考驗聽覺和邏輯的益智遊戲，可惜猜中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