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咁大個頭,就唔好戴咁大頂帽。」這句話,從小就聽人說;當中,有大智慧。
頭小,但大帽,或者高帽,像血滴子似地罩下來,人頭,就算不即時落地,忽然上實下虛,目無所見,一提步,能不仆街死?
小頭戴大帽,案情再嚴重,等於「陋屋養恐龍」。小單位,實用面積五百呎,一家四口,是擠了些,但小眉細眼,看淺水低山,窗中自有日月。「旺財去年生了小狗,賣狗,原來最能賺錢。」屋主張蠢三,心有宏圖:「我打算買一頭恐龍回來養養,這種畜生肉多,長得快,現金回報,十分驚人。」屋主老婆李儍四,臉有憂色:「恐龍,聽說會吃人。」「對,但只吃外人。」蠢三胸有成竹。
不出數年,恐龍,發育了,露出猙獰面目。「你說恐龍肉值錢,賣了,就供小憨和細笨上大學。小憨讓這畜生吃了,大便就拉在床前,你告訴我,大便怎麼上大學?」儍四哭訴。「我們還有細笨。」「細笨,也讓牠吃賸一條腿了。」這會兒,夫妻倆,是有點後悔;但恐龍,的確也帶來了一點進益:「飼料人」,原來好多,他們都願意付錢入屋,賭一賭恐龍會不會嚼死他們。
「你說,恐龍只吃外人,怎麼吃來吃去,都是自己人?」儍四,雖然儍,但儍人,也會有疑問。「吃光了自己人,就吃外人。」蠢三怪老婆慌惶,警告她:「你再嘮叨,恐龍生氣了,當心你的頭!」恐龍腳下,活人再無立錐之地,他們心裏明白:不為恐龍招徠「飼料人」,自己就會成為飼料。「恐龍,連窗前山水,都擋住了。」儍四緬懷過去。「山水無用,活命要緊。」蠢三,進退維谷:「根本沒有門,能讓這畜生出去;我們,不能走回頭路了。」
「我們不是『屋主』了,是這頭恐龍的奴隸。我們養牠,但反過來,變了奴隸;我們再有兒女,也會是牠的奴隸;生生世世,淪為奴隸……」儍四,頭腦忽然清明;可惜,一切都太遲了。這,就是在小屋裏養大恐龍的下場,就是忘記了「冇咁大個頭,就唔好戴咁大頂帽。」這句話的驚人「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