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 逝 - 邁克

傷 逝 - 邁克

替法國影壇少壯同志導演排位,奧桑無疑穩坐掌門人寶座。他的聰明和計算,令許多高檔評論者嗤之以鼻,但誰也不能否認他的道德勇氣,地位未曾建立,先把彩虹旗豎立門前,完全罔顧潛伏的倒米效應。並且,你說他機關算盡,怎麼在事業風調雨順的一刻,會選了《安琪兒》這樣吃力不討好的素材?可見他也有他的執着,與倒奧派悉心塑造的冷血銀紙機器形象有點距離。
最令人興奮的,是莫巧和安諾希之間的沙煲兄弟關係,在這個同志社區意識稀薄的國度,尤其前所未見。莫巧不論心智和技巧都未臻成熟,教人側目的是那道如劍如虹的氣,如果你看過他的處男作《高速愛戀火》,一定被初戀式的粗手笨腳感動。剛剛在康城「導演雙周」首映的《他之後》,劇本得到背景較有智識份子色彩的安諾希跨刀,馬上登上另一層次。暮年喪子之痛這種通俗劇題材,榨取眼淚之後居然峰迴路轉,拍出一個女人的苦苦求存,確實出人意表。巧的是安諾希同時登場的《愛歌情曲》,也以至愛太早永別為題,聯同奧桑前年發表的《最後的時光》,湊成新生代同志的死神三部曲。不是空泛的焦慮,而是結結實實的面對,沒有時間自嘆自憐,療傷比什麼都重要──「我會活下去」是經過愛滋橫虐慘痛教訓後的哲理,七字頭這一輩避過最倉皇的時刻,神奇地沒有斷層。
我們的字典有「夭折」兩個字,惋歎又有「天妒英才」這樣的概念,冥冥中為時辰未到提早離場的弱冠者作好傷逝的心理準備,不曉得其他文化有沒有類似的情懷。六四前夕想起來,銀幕無心的提醒牽動更切膚的哀痛,不問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