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情住家菜、蘇杭美少女……」望着那曾為無數嫖客引路的黃燈箱，當年帶妓女出鐘的「馬伕」榮哥(化名)說，這些引人入「性」的招牌，最初出自香港師傅之手、後來改到大陸生產、最近索性以卡紙「頂檔」。縱橫砵蘭街15年，榮哥見證着這裏由「外勞」壟斷，到「北姑」湧港，打造出群鶯亂舞的沙圈奇景。在那紙醉金迷的大時代，榮哥與所有港人一起水漲船高。直至回歸後，舞照跳神話幻滅，他終於南柯夢醒。 記者：雷子樂
金毛、四眼的榮哥坦言有黑社會背景，「都係做咗呢行先跟大佬」。92年，他抱着獵奇心態入行，「又唔係殺人放火，只不過各取所需」。那時候，馬檻清一色是泰國、新加坡、菲律賓外勞的天下。兩年後，本地妓女(俗稱陀地)忽然湧現。回歸前夕，北姑如雨後春筍，榮哥與砵蘭街一起步入「黃金年代」。
在澳門輸掉幾百萬不心痛
「呢行有個規律，市場一有新product，就會有班新客湧現。當日日都有新貨到，客人就只會不斷增加」。砵蘭街、快富街、花園街、水渠道的馬檻天天其門如市。低胸、迷你裙的性感妓女晚晚在五光十色的「沙圈」穿梭；絡繹不絕的嫖客、「毒男」在評頭品足；馬伕個個笑逐顏開。
殘舊的馬檻裏，輪候的嫖客們邊睇鹹書邊吹水，遇上急色鬼，會互相「禮讓」。「試過有老細拎住一大叠紅衫魚，係馬檻度見夥計就畀，一路『做』一邊打賞畀啲女，淨係貼士都畀咗幾千蚊。」警察也跟他們有份微妙的「默契」，「馬檻半年『中蛇』兩次就要封舖，差人一般畀你玩足半年。」老闆多會預先租樓上、樓下單位，「掃咗一檔，即刻開第二檔囉」。
那是他人生的高峯期，月入動輒十多萬元，打場牌上落三數萬元、「賭場波」也花一萬八千。段段砵蘭街神話也在這時誕生。馬伕駕着20多萬元的MR2跑車上班、行內幾個較有名氣的「名家」，每月最少賺20至30萬元。最受客人寵愛的「金雞」，傳聞創下一天接70客人的「壯舉」……
榮哥說，當時香港人個個雄心萬丈，馬伕也極具鬥心。「今日做到100粒鐘，聽日要做夠110，個個都諗住要跑贏同行，超越自己！」每天清晨收工，一班馬伕會開枱打牌，分享昨天「戰績」，「袋住三幾萬，賭輸咗、輸埋老細啲錢都唔緊要，個個都相信聽日實搵得返！」
回歸初期，阿榮甚至嫌打牌贏錢太慢，走去炒期指。他在澳門輸掉好幾百萬也不心痛，深信明天能把錢賺回來。那時他萬料不到，數年後，警察會密密掃場、港人開始北上尋歡，澳門經濟起飛，本地淫業跟經濟一樣，一蹶不振。
警察由到茶餐廳送外賣做卧底，至後來混入賣淫集團。02年粵港澳火百合掃黃行動，砵蘭街風聲鶴唳，「嗰日條街好多人，你睇路人啲眼神、臉色，就知佢哋係差佬。」旗下的妓女不斷被警察拘捕遣返，他開始要頻頻北上，到深圳找她們「交尾數」。「啲女俾人拉咗我哋都傷心，九成馬伕同佢哋都有感情」。
「畀十個女佢揀彈足六個」
近年內地經濟起飛，「供港」的妓女「貨源」短缺，砵蘭街昔日群鶯亂舞，今天漸百花凋零。「𠵱家最好嘅女去晒澳門、次等嘅會去東莞，再差啲嘅都揀珠海、三沙，跟住先嚟香港」。客人收入下降，變得特別挑剔，「畀10個佢揀彈足6個，等兩分鐘冇新女到就走」。03年沙士襲港，警察戴上口罩放蛇，成功瞞過他們，以致損失慘重。
內地放寬自由行，不少妓女都不用靠馬伕鋪路，令榮哥收入大減。「呢行已經睇唔到前景，唔少人都慢慢淡出」。回望過去的崢嶸歲月，他坦言是勝利沖昏了頭腦，「邊有人會估到，香港會不斷咁衰落去？到知道嗰陣，都已經太遲！」他去年已轉行做貨車司機，日薪僅得數百元，生活卻過得安穩，「𠵱家乜都睇化啦，不過，我對以前無悔！」
【回歸10年倒數3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