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覺污染 - 蔡瀾

聽覺污染 - 蔡瀾

在家裏,喝茶、抽雪茄、或發呆,當成休息。
不敢打開影碟機,一看就不可收拾,又要看得整個人虛脫,電視只看新聞,如果看紀錄片也會上癮的。
我是什麼事都沒有,也要一早起身的人。看晨早的新聞廣播,有個女的樣子娟好,但是舌頭有點短,講起話來嘶嘶些些,這是人生缺陷,改不了的。隔壁的那個台有位資深的旁述員,亦具短舌的毛病,但她講的又快又準,彌補了短處。那個生得好看的,聽她播了幾年,每一天有出錯,相同的故事做了那麼久,還不進步,就是蠢了。
轉到有線的娛樂台,見男女歌星表演,每一個都在吸氣,索──的一聲響長的,再唱出來,又偷偷地再索,再唱,像哮喘病鬼。
為什麼沒有聽過從前的歌星吸氣呢?為什麼現在的都以為索氣才唱得好?我聽到這種索氣聲,就要咒人!
國際歌星,也沒有一個索氣的,不管是白人或黑人,只有香港的才染上肺癆。
下來的畫面是香港歌星接受訪問,一頭蓬鬆如鳥巢的頭髮,被問一句,答不出,眼睛翻白,斜視了半天,嘖的一聲,做出不耐煩的表情,敷衍一下,繼續唱他的索氣歌去。
唱到高音處,全臉五官皺在一起,以為這麼一來,就是傾心表演,那種痛苦狀,像已經家破人亡。
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一想,對了,那是史蒂.溫特斯和雷.查爾斯創出的先河,他們都是瞎子,看不到自己的儀態。正常的世界級歌手,怎麼唱,也不會把自己最醜的一面表現出來。
還是轉回新聞台吧!唉,那些美女主持,報告消息時模仿歌星,也開始索起氣來。沒注意也許可以放過,但一小心聽,又是息息嗦嗦,口水橫流。播的是新聞呀,又沒人強迫你口交,嗦來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