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愛在遙遠的附近》盛大公映,毛姆塵封的名字頻頻見報。這本小說我沒有讀過,譯作《面紗》當然因陋就簡掛一漏萬,保留了打底的veil,罔顧點睛的painted,倒不如索性揭開面紗素面相見。譯《彩色面紗》也不對,又不是上世紀中拍電影炫耀資金雄厚,不用黑白菲林特為幸福的觀眾提供伊士曼七彩──那時還有寒酸的「局部彩色」,只有重要場面以昂貴的七彩底片拍攝,其餘仍舊黑白,求色若渴的眼睛似乎並不嫌棄,照單全收甘之如飴。
應該是《上了妝的面紗》或者《化妝的面紗》吧?連遮蓋物也經過潤飾,負負不可能得正,其虛偽作假可想而知。Makeup一詞尚未流行之前,在臉上塗脂抹粉通常以paint形容,令人想起油漆匠的作業,見人之前粉刷一新屬於社交禮儀一部份,也確實維妙維肖。奇怪的是我媽媽那一輩不諳英語,居然也以「髹灰水」戲稱化妝,可見不分中外人同此心。
自從中東在國際舞台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聚光燈照亮的除了成功的男人偶爾還包括他們背後黑作一團的女人,無知的我們開始明白,面紗不是舞文弄墨形而上的象徵,而是數目可觀的人口每日不可或缺的配件。想像力豐富的女朋友得閒無事,曾經對掛塊布在面上便可出門的慳水慳力大表羨慕,然而也有人懷疑面孔不能於大庭廣眾展覽是一回事,面紗底下不會不敷粉如儀。這教我想起香港影壇最美麗的謠言:據說當年林青霞拍《重慶森林》,雖然天天戴着黑超出鏡,開工前不敢怠慢眼影眼線,鞠躬盡瘁工筆細描。並且,由頭到尾以為演的是《慾望號街車》,田納西威廉斯的對白一字不漏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