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法國出品的《查泰萊夫人》,片名理直氣壯飛起「情人」,很教我們這些小時候把羅倫士名著當鹹書看的念舊派感到不是味道。打完齋唔要和尚已經於理有虧,接受完性教育將勞苦功高的導師叮走更加要不得,處處透着一種現代情場慣見的自私──其實許多昆蟲和禽獸一直走在潮流頂端,交配之後雌的置精液提供者於罔顧見怪不怪,走極端的還將播種的老襯當場處死,要精唔要佬,免卻日後上法庭爭奪撫育權的麻煩。
到得太早,站在戲院外打量海報,這才醒悟自己錯怪好人:原來《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翻譯成法文,一直論論盡盡叫《查泰萊夫人和森林中的男人》,搬上銀幕順手割除過長的包皮,完全可以明白。至於當初基於什麼理由,棄簡潔的「情人」而取累贅的l'hommedesbois,實在超乎外族的想像能力。我倒記得,他們的翻譯界對森林似乎情有獨鍾,家喻戶曉的RobinHood,中文譯羅賓漢的那位,失足掉進法國兒童口中居然化身森林的知更鳥(Robindesbois)。文化誤會可能源自H在法語領域虛有其表,喉底發不出音來,以訛傳訛,hood變成wood。有趣的是劫富濟貧的英雄是公認的綠林好漢,中譯嵌入了硬邦邦的「漢」,環保的「綠林」就讓給法國佬吧。
另外,《睡美人》在法文原版是《沉睡森林中的美人》,我們砍掉枝枝葉葉,當然是追隨英譯的結果。查泰萊夫人和羅賓漢的森林流於穿鑿附會,睡眼惺忪的美女這座倒是千真萬確的,難道法國人就這麼小器,因為咸豐年間的一箭之仇,世世代代以植樹為己任,一有機會便將森林揳進文字裏警惕子孫,防範英文移山倒海的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