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不愛吃蟹,一般小孩嫌麻煩動手動腳才吃得丁點肉?還是吃蝦化算,啖啖是肉。像魚頭魚雲需待上一些人生經歷才曉此中真義始懂得領略苦中作樂食後回甘。
愛上吃蟹,遲至自己二十多歲,在此之前在三藩市漁人碼頭當遊客,雖然乘順風車走了幾千哩路橫過北美洲東至西再南下的電波少年身無餘錢,看着從來未看過如此巨大鬼佬蟹想起極好此味太平洋彼岸老母,一面數着銅板一面肉痛,吃蟹只為一份思念遙寄,雖然雪藏冰鮮。
廣東人吃蟹主要是那抹肥美蟹膏;他奶奶,漁人碼頭的工人拿強力水喉就在你面前用水將他們文明程度未足懂吃的蟹膏嘩嘩啦啦沖亁淨,餘下凍死的蟹肉你有甚麼好說?蟹未死先腐三分,雪藏凍死蟹……之後蟹的經驗來自巴黎法國人的海鮮大盤,蠔當然是主角,下面仍有好幾族蝦兵蟹將,威風是肯定的,與我無緣,「幾乎」每次吃完回去必然屙嘔拉,最慘一次還是在回程十幾小時的飛機上發生,痛苦萬狀寧死勿生。
直至那個朋友大方請吃大閘蟹,在這個二十多歲的秋天之前,毛蟹盛名聽得多,未吃過也無衝動試吃,白白浪費了從江南南下的金秋。
細品大閘蟹之妙非三天三夜不能盡,自從那次領教過二雌六雄,甚麼工具全部掃開,盡量滿足口腹獸慾還有大口大口的香醋與黃酒,自此迷戀毛蟹不絕,每屆季節坐下來非吃七公一母不停。如今退步四至六隻吧;就怕人家來請,斯斯文文只準備一隻起兩隻止更有其他十款八款菜式又白粥又炒粉,細心十足未能盡興。有朋友教路,以小小中碗粗鹽置鍋中,大半碗水浸鹽,用碗覆蓋,將蟹洗淨,賜安樂死,置碗週邊,猛火燒十五分鐘,水亁鹽消,那蟹焗成鹹香,惹味非常。
跟愛上大閘蟹差不多年份,朋友請吃潮州菜,送上一斤多兩斤重大大大隻凍花蟹,從來沒吃過如此啖啖滿口的蟹肉(日本蟹肉條呢?幾乎巴掌發問的人。)自此愛上大閘蟹與凍花蟹,甚麼配菜全免陪客只要酒,獨沽一味讓我愛個夠,當然黃油蟹與奄仔蟹又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