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電影節的人道紀錄片大獎,頒給了《南京》,這部影片未知稍後會否公映。
七十年前的七月七日,中日戰爭爆發,十二月,南京陷落,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接踵發生。今年有逢五逢十的紀念意義,好幾部關於這場慘劇的電影將會開拍,包括一部由日本右翼組織資助,以否認曾經發生屠殺為主題的影片。《南京》是先聲。
此片去年拍成,導演是兩位美國人,因為身處局外,說起話來比較容易取信。影片以當事人為主角,好幾位倖存的南京市民回憶實況,也訪問了幾個參與其事的日本老兵,最珍貴的是幾個外國人留下的材料,他們當時身在南京,目睹了慘狀,既寫下記錄,還拍攝了影像,其中一位還是屬於納粹黨的德國人。這些材料近年「出土」,進入了《南京》這部電影,為這場慘劇的記錄多添了枝葉。
對於中國人來說,南京屠殺是不折不扣的夢魘,如無必要,實在不想一而再地回憶,因為多一次回憶,也就恍如多一次受苦受難。只是面對日本人的一再推搪,我們只好一再申明當時如何受辱受害,步入了有如寃寃相報般的惡性循環之中。
有時候靜心想想,日本人面對這樣昭然的歷史,何以能夠如此抵賴,如此厚顏呢?德國人在戰時也犯下滔天罪行,但戰後誠心反省,因而重新贏得世人的信任和尊重。不久前我看《大國崛起》,一個有關德國的情節令我深深感動,這是德國總理勃蘭特到波蘭的集中營憑弔,在紀念碑獻花時,他不由自主地跪下來。基督徒本來只可以向上帝下跪,勃蘭特當時無疑受到一種更大的力量驅使。旁白說:「跪下的是總理的雙膝,站起來的是德意志民族的精神。」
我們無法改變日本民族的性格,但有權要求日本人面對歷史。日本的冥頑,也可以作為我們的鏡鑑,大家都屬於東方的民族,不大相信有全知全能的上帝在監督,人間萬事,出於人的作為,也就有蒙騙的餘地。我們的政府,不是至今還不願面對「六四」嗎?當然,和南京相比,「六四」只是一場小夢魘,而且看來快要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