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中英雙方就香港問題達成協議,簽訂聯合聲明;同年,蘇民峰跟前輩吳晚軒學滿師,開壇批命。就這樣,一位風水專家的半生命數與香港前途互相重叠交錯。風水好,香港好;香港好,風水佬更好。 記者:蔡元貴
十年來,蘇民峰見證得太多浪花淘盡英雄事,有點麻木了。他說,過渡期經濟太好,樓股有升無跌,全民進入不理性的亢奮狀態,人人變得浮誇虛幻,97年跌市,很多人接受不了現實:「有個客,廿幾歲仔,失咗業,上來問我點算。我話人有三衰六旺,叫佢腳踏實地,由頭來過,從低做起。佢唔理我,碌卡度日,結果搞到破產。」
「我鬧啲客,叫唔好發夢」
在特區第一任特首董建華統治下,失業率屢創新高,樓市積弱不振,破產與負資產人數可填滿過百間青山醫院:「嗰時最多人上來問我點翻身。人人都想走精面,唔肯面對現實。大佬,我唔係神仙呀!我係咁鬧啲客,叫佢哋唔好發夢。」
回歸初年的蕭條,蘇民峰說是一次磨練:「從客人嘅態度睇得出,經歷咗咁多嘢,港人已經學會腳踏實地。佢哋唔再淨係識得問我點樣發達,反而多數問啲實際嘢,例如健康。」
港人迷信成性,董建華公開以風水理由拒絕入主禮賓府,繼任的曾蔭權不想予人迷信形象,卻也鬼鬼祟祟找來幾十年老友兼半退休風水師龍景銓睇風水。港人甚麼都八卦一餐,破了產,會問蘇民峰幾時翻身;染了病,又問蘇民峰幾時康復。
「沙士時個個戴口罩出街,睇相都戴住,都唔知點同佢睇,好好笑。」他邊笑邊憶述,那時「如何避免感染沙士」是堪輿顧問的必答題:「有個孕婦問我,邊間醫院開刀穩陣啲,我惟有根據方位推測,叫佢唔好揀啲東南方位嘅醫院,例如沙田區。結果我叫佢去浸會,點知後來浸會都發現有沙士病人!」
「會展新翼似粒瘡哽住晒」
英國人離開後,香港的運數似乎特別差勁。坊間流傳,是因為97年落成的會展二期設計累事;酷肖龜形的會展新翼構成「靈龜出海」格,敗壞香港氣數。
蘇民峰說:「香港喺87同93兩年都有股災,唔係回歸之後先有低潮。」但他同意會展新翼累事,「會展最衰!我上堂都用來做教材。打開地圖睇吓,維港兩岸,尖沙嘴同灣仔本來可以cup埋一齊,點知多咗會展新翼,成粒瘡哽住晒,影響社會和諧,所以先咁多示威請願。」
風水算命並非回歸後才流行:「我出道嘅年代(80年代)已經好流行,淨係一條砵蘭街已有三五七檔,咁我先至會去學。」以前新聞很少觸及堪輿八卦,97後報章雜誌訪問玄學家變得普遍:「唔係因為回歸後港人迷信咗,而係新一代命理學家作風比較開明,立論比較講究科學根據,容易得到大眾接納。」
如果說風水影響經濟,則香港盛衰也主宰批命師傅的行業升跌:「89民運之後影響最大,嗰時臨近回歸,個個驚住香港就來冇運行,觸發移民潮,啲客走晒,少咗好多生意,對我哋打擊好大。」
回歸後,又有兩次衝擊。1998年樓市大瀉,蘇民峰生意停頓下來:「冇人買樓,邊度有人睇風水?」2003年的沙士,開班授徒的他說:「好多學生報咗名都唔敢來,來嘅都戴口罩上堂,嗰次經歷真係好深刻。」
受惠於自由行,城中幾位風水師傅近年風生水起:「內地客帶旺成個睇風水市場,𠵱家個市場大到你唔信。我有十幾個學生出咗來做算命,佢哋都有北上幫人睇風水。」他說,有位廿多歲的徒弟本來在內地開廠,後來結業,改行在大陸算命,收入不錯。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社會經濟有循環,個人運氣有高低。好景時積穀防饑,低潮時腳踏實地。」蘇民峰十年來看盡人間風雨陰晴,變幻原是永恒。
回歸10年倒數7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