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銅鑼灣開了專門店,比我還嗜甜的朋友津津樂道,我才知道香港人把這種中間穿窿的麵粉小食稱作「冬甩」。多麼貌合神離的譯名,與實物的脾性和氣質無一相似,加上兩個派上場的都不是有音無形的字,難免教幻想力一廂情願找碼頭泊。冬季甩什麼?總不成是皮和骨,或者有實際保暖作用的體毛吧……啊,會不會是以為打風打唔甩的拖?據說失戀狂食是種補償,尤其甜品,塞進嘴巴填滿空虛,但這樣迂迴曲折的解釋比脫下褲子放屁更不堪。
都入冬了,感情就算保養得宜,也不會再有盛夏的熾熱,既然雙方呈現不雅疲態,眼袋畢露呵欠連連,甩就甩吧──套用文藝腔的邏輯,春天還會遠嗎?只是春天一到,大家必需脫下厚厚的冬裝,沒有設計聰明的外殼掩護,身材一五一十現形。在這種時候放縱飲食,實在不明智得有如燈蛾撲火,卡路里特高的食品慫恿目標顧客往這方面想,直情倒米。幸好普羅大眾一般不喜歡用腦,只要你不強逼他們在外文領域死記doughnut或者被美國佬簡化了的donut,什麼譯名都沒問題。同聲同氣三分親,何況我們本來就有糖不甩,也是甜到令人情願一世鹹濕的宜戒品。
想起這些,因為剛剛在香港藝術館看了一個叫《不中不英》的展覽。卜玉珍打頭陣的冧巴溫作品,白紙黑字列出了港胞口語翻譯的傑作,由「卡士」、「士多」、「多士」到「士的」和「的士」,包保外省人和懂中文的漢學家目瞪口呆,在五里霧中菲士全失。當中食物佔的篇幅不少,「阿華田」還出現了兩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卜女士像我一樣偏愛這款杯中物?「冬甩」可能年資尚淺,榜上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