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進步,科技盲只能一邊享用,一邊驚歎,就算有人願意解說,說上三年,科技盲只會越聽越頭痕,再過三年,更教我輩費解的發明,又推出了;使用,還更容易,產品,就印着三個字:「塞進去!」以前,你會認為那是「甘油條」,用來通便的;如今,更恐怖了,一隻叫「手指」的小東西,塞進電腦,就會出現一千六百幅彩照,幅幅纖毫畢現,一輪修改,抽出來,再塞進出版社的電腦,可以出書了。
月來,我用數碼相機拍石頭,拍了幾百件,拍完存進「手指」,再塞進去,抽出來,又塞進去……某夜,傳送過程中,手指的小紅燈不住閃動,我忽然心裏發毛:一千六百幅照片,「壓縮」進這鏈墜大小的膠片,壓力,會不會好大?壓力這麼大,會不會爆炸?如果爆炸,威力跟核子彈相較,哪一種厲害?太多的科學問題,太不相稱的一個不科學的腦袋。算了,反正「塞進去」就是,炸死了一城人,還有一城人。
數月前,有客人送來一批精品,開價四萬八,少一塊錢不行,多一塊錢不必。我問:「為什麼就要四萬八?」心中竊喜:其實,要四十八萬,我也照付。「我要醫白內障,這是手術費。」客人答。白韻琴在中環歐陸貿易中心開了一家「光明頂」,替人做激光矯視,就在環球大廈隔壁,我去參觀過,進手術室,得扮成沙士期間的董太,很嚴謹。想起在那裏做「手術」,才一萬多塊錢,提議他去問問。
一個月過去,客人再來,樣子……怎麼忽然年輕了?原來摘除了眼中障翳,不必再架着那副厚重的近視鏡,大概心情暢美,衣着相應光鮮,一個頹唐的阿伯,晃眼間,變成一員隨時可以作戰的炮兵,「最近,大家都叫我阿叔。」炮兵阿叔喜上眉梢。花上半天,白內障沒有了,大近視,順勢也沒有了。問白姐姐,她說添了第五代的機器,新發明,一代比一代好,最近,消除一千一百度的大近視,只需十三秒鐘!「有個女人來矯視,在機器前面坐了一會,問什麼時候做手術?我們告訴她,已經做了,滴滴眼藥水,休息片刻,可以去看戲了。」白姐姐還說:有個大近視讓激光一照,才驚見老婆的真面目。我沒有大近視,不能反清復明;然而,科技還在猛進,雞眼已經不是絕症,終有一天,連白鴿眼,都會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