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風暴沒有傷他分毫,沙士也影響不到他的生計,過去十年,香港紛紛擾擾,無阻他在中環街頭開展新生活。經歷過70年代股巿狂潮,輸了兩層樓及一輛跑車,由在文華酒店頂樓用膳,到97年開始蹲在街頭擦鞋,張惠明見證了男士皮鞋從千多元的Bally,過渡到今日過萬蚊的JohnLobb,際此股市風急浪高之時,他勸勉後輩之餘也自勉,事事隨緣,減少執着,「得未必好,失亦唔一定係壞。」 記者:張嘉雯
中環的擦鞋檔很多,戲院里滙豐銀行門口就有幾家,紳士淑女平民OL提起小腿,擦鞋匠就拿着棉布,在皮鞋上擦呀擦,每對盛惠20元,但聽到記者來採訪,他們即時變臉,「過主呀!過主呀!」
張惠明不一樣,他的檔在畢打里地鐵出口對開,他說起話來溫文爾雅,皮鞋名牌的英語、法語發音,V音、S音絕不遺漏。平日客人光顧,可以舒舒服服坐在椅上,看他細心抹去鞋上的微塵,再用同色鞋油抹得光亮無瑕。單是看,已是一種享受。
股災慘輸了兩層樓
腳踏黑色adidas波鞋的張惠明,本來就不平凡。1972年,張惠明在理工大學修畢建築系文憑,股巿大旺,他跑到金銀證券交易所任出巿代表,在康樂大廈上班,每日3小時,年少得志,錢多得花不完,索性一年三分二時間去旅行。翌年,他大手買入合和及新地各一萬股,結果遇上大跌巿,血本無歸。回頭話當年,今日的他已經56歲。
70年代股災,讓他輸了銅鑼灣和灣仔兩個價值40萬的單位,還有六萬元的跑車,其後他轉任工程監督,直至97年公司倒閉。
「幾廿歲人,有過又冇過,以前炒股票,喺文華頂樓食飯,𠵱家踎喺街邊擦鞋,又如何?初初都覺得難受,後來發現根本無人注意,在意嘅都係自己啫。」1997年,張惠明在友人介紹下開展擦鞋匠的生活,每對鞋收費20元,每日擦10至20對,高峯期30多對,「20蚊對,有人話貴,有人話平,可以食餐飯囉,十年,生意無話大上大落。」
女士較以往愛擦鞋
「沙士嘅時候,啲人為咗健康,少咗留喺街,但係都冇乜影響生意;就算股票跌,經濟唔好,啲人亦都唔會為咗慳20蚊而擦少啲鞋,有錢嘅,又唔會擦多次,鞋油嘅價錢又冇乜點升,收入冇乜點影響。」
十年來最大改變,是香港男士越來越懂得穿靚鞋,由千多元的Bally、RalphLauren、YvesSaintLaurent;二、三千元的LouisVuitton、SalvatoreFerragamo;四、五千元的Church's,到逾萬元一對的JohnLobb、EdwardGreen、J.M.Weston,「經濟好咗,啲人識着,過萬蚊對鞋都會買。」
他又說,現在的客人經常突然失蹤,「做生意嘅成日周圍走,原來去咗北京或者返咗大陸做嘢,做親幾個月,呢幾年香港少咗外國公司,通常淨係得番個辦事處喺度,人手就減少到得十分一,外籍客人都少咗。」但相比過往,女士擦鞋的比例較以往多,「因為女人啲鞋貴咗,啲人又知道啲鞋要保養。」
待在中環街頭,張惠明也見證打工仔的工作壓力,「有啲人好鍾意擦鞋,擦鞋嘅錢加加埋埋可能貴過對鞋,一個禮拜嚟兩次,對鞋少少污糟都唔開心,經過就行埋嚟坐吓,覺得對鞋亁淨返就開心啲,其實係做嘢辛苦,想落嚟唞一唞,靜一靜。」
由殖民地到特區,這位擦鞋匠覺得「世界大變」,「英國政府,有自己一套,管理上做得好;但係未來十年,就唔係香港人話事嘅,特首都係掛名嘅啫,話唔到事。經濟表面上係好咗,但係咁樣冇用㗎喎,香港貧富懸殊距離越嚟越遠,有錢佬身家以億計,打工仔一個月咪多嗰兩、三百蚊,香港人𠵱家唔同咗。」
「特首都係掛名啫」
他勸勉後輩不要太執着,要隨緣,「唔好自信太強,又唔好睇低自己;唔好目標太高,話要幾時賺第一桶金咁,把口噏就容易,背後要付出好多努力,以前唔明,𠵱家覺得事事要隨緣,樣樣嘢唔好咁執着,得未必好,失亦唔一定係壞,個人就會過得安樂啲。」
回歸10年倒數8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