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10年倒數90日
北上港人袁德的際遇,好比香港。他風光時身家千萬,擁有錶廠、貿易公司、食肆;落泊時欠債、破產、淪為露宿者。每次落難,他總想到香港。回歸前,他生意失敗返港打工,三扒兩撥就儲足彈藥闖內地創業;回歸後,他慘被內地競爭者邊緣化,回港發展又處處碰壁,如今要靠綜援度日。這落難廠家慨歎,今日的香港再難助他翻身。 記者:雷子樂
去年4月,袁德滿臉風霜,獨個兒步過羅湖橋返港。千萬身家、大型工廠、千呎大宅,都如浮雲飄散,回港時口袋僅剩300元人民幣。一別十年,沒想到再次踏足這發迹地,竟要入住專收留露宿者的深水埗仁愛之家。「當時我仲好有希望。」59歲的他萬料不到,苦等了一年,仍找不到工作,也苦無途徑創業,如今要靠每月千餘元的綜援度日。
高峯期僱逾500工人
翻開一份又一份的報紙,打過一個又一個電話,僱主不是說請了人,就嫌他年紀太大。「好辛苦先喺深井一間飯店搵到份雜工,點知做幾日就畀人炒,原來間舖只想母親節搵人幫手」。袁德托着頭,回想十多年前在內地破產後回港的光景,「唉!好似係另一個世界。」
十多年來,袁德親歷內地經濟起飛。在內地出生的他78年偷渡來港,在錶廠打工,「嗰陣時多勞多得,我日日不停咁做,人工重高過廠長。」90年代初,他拿着積蓄北上開錶廠,高峯期僱用逾500名工人,定單動輒過千萬元。
93年,袁德的生意夥伴移民後拖數,累他陷入財困。「嗰時內地好多地方政策好唔合理,欠債就連貨都唔畀我哋出,遲咗出糧工人又劈炮,搞到我破產收場」。那次敗陣後他返港打工儲錢,那是1995年的香港,成行成市的餐館酒樓,都貼紙請人。敦煌酒樓聘請雜工,月薪6,800元。「嗰時算係好低人工啦,喺𠵱家有份工你做都難呀!」酒樓晚晚大排筵席,傳菜、通渠、洗廁所都要兼顧,「做咗半個月就頂唔順,隻腳起晒水泡」,他跳槽到華香雞做侍應。96年,他獲聘為內地玩具廠廠長,月薪1.2萬元。「我死慳死抵儲咗兩年錢終於可以翻身,喺廣州再搞貿易生意」,成立貿易公司,專做工藝品批發,再踏事業高峯。
扑頭黨伏擊昏迷兩天
可惜,回歸後北上港人風光不再。「起初每個月都賺到十萬八萬,但大陸人好聰明,不斷跟風,競爭太大搞到越嚟越惡做。」為節省成本,他每周騎電單車送貨。2000年,他獨個兒往樟木頭交貨,被扑頭黨伏擊,醒來時身在醫院,昏迷了整整兩天。那次遇劫後出現後遺症,腦壓隨時上升,「天氣一熱就會頭痛發作,好影響工作」。
遇劫後,他的生意一落千丈,終在04年結束,把心一橫返東莞開食肆。誰料飲食業的競爭更激烈,內地同行進取的經營手法,令他陷入捱打局面。北上發展多年,袁德感到香港人在內地不斷被邊緣化,「𠵱家你想去大陸創業,根本唔夠內地人競爭,除非你去到大西北呢類偏遠地區」。去年他蝕光全副身家,決定回港再博一鋪。但當日助他重新開始的敦煌酒樓早已倒閉,華香雞也因禽流感陰霾肆虐,大部份分店易名華香棧。搵工處處碰釘,袁德不想靠綜援過活,跑到僱員再培訓局申請自僱創業基金,職員竟說計劃已在01年結束。「我有創業經驗,唔想靠政府,點解咁好嘅計劃唔做落去?」
曾蔭權說話份外刺耳
半生打拼,他付出的努力陪伴香港經濟起飛,見證了內地迅速發展。想不到這次受挫返港,竟看不到任何希望,再闖內地更是前路茫茫。「曾蔭權話經濟係20年最好?好似誇張咗啲喎!大財團、金融界當然係好景,但係我哋呢啲草根階層根本未好過!」曾蔭權還說,香港無錢的明日會變有錢,對袁德來說,這句話份外刺耳。
回歸10年倒數9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