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忍耐度 - 陳也

痛苦的忍耐度 - 陳也

台灣跑手林義傑跟兩位外國隊友完成111天徒步橫越撒哈拉沙漠的超級馬拉松,每天跑八十到一百公里,最後五天總共只睡了七小時,曾經連續拉肚子多天,他都挺過去繼續跑。可是壯舉完成後的第二朝,他連路也不能走。他說,這全是用病人求生意志般的信念支撐着跑下去的。那過程自然是痛苦的,但他早已學會享受痛苦的時空,覺得這是超越自我,靈魂找到出路的美妙。
這種體驗,身高只得163公分的他最有資格講。像他這樣的「身世」,體院教練一見便耍手不要,多得他遇到好人好教練,睇中他肯捱不怕吃苦的鬥心,自掏腰包讓他寄宿到學校來集中訓練。這小子沒辜負教練,長征多年終於闖出名堂。台灣頒他傑出青年獎,總統頒給景星勳章,他把教育部長送的兩萬元紅包捐給中學母校的學弟,還計劃明年帶三個學生挑戰北極一千英里馬拉松賽。挑選的準則不在於跑得快,「而是他們對痛苦的忍耐度,我會觀察他們的眼神,那種眼神,我看得出來。」最後的這一句,讓我翻出早幾天的舊報,重新審視這樣的眼神。這是張維美女士在大批傳媒包圍下,平靜步出法庭,在地鐵車廂獨個兒看書時的神態。前路也許是比撒哈拉沙漠更難應付的傳媒追訪,張女士只能以極地馬拉松跑手的心志,寂寞地聽着自己呼吸的聲音,伴隨着痛苦與忍耐,超越時空撐下去,將這樣的考驗當作人生終點前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