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章上不乏好大言、有奇見的作者和專欄,這次對《大國崛起》竟然沒有多做文章,光這一點,就說明這套紀錄片性質的長劇有可取之處。
來頭可真不小。領導人集體研習,中央電視台製作和放映,背景是摸索崛起成為大國的道路,你敢小看?八十年代的《河殤》,成為全民上下的話題,《大國崛起》規模更大,範圍更廣,按道理,大家更容易評頭品足,但反應卻安靜得多。我相信,是我們進步了,比前成熟了。國門之外九個民族數百年的興替,當中來龍去脈,我們只知一二,你敢下判斷、作結論?於是,旁白溫和,議論收歛,觀眾也就興奮不起來,保持了冷靜,為思考留下空間。
不足之處,顯然易見,實在不必細論。第一次將視野放得這樣廣濶,跑這麼多國家探究如此重大的問題,還要為領導人和老百姓提供參考,成績很難圓滿。意義倒在於提出問題,而非急於找到答案。
這種鑒往以知來的努力,我們民族很早就有。西漢初年賈誼的《過秦論》,是最早一篇大文章,其上篇選入《古文觀止》,流傳極廣,現在內地的高中課程亦收入。最後的兩句「仁心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總結秦朝之速亡,前句說的是常理,後句說的是形勢,相當辯證,古來文人無不熟誦。
當然,更全面的總結,是《資治通鑑》,這部大書雖然一般人視之為歷史著作,但其實是政治書,書名是宋神宗定的,也就清楚說明了性質。上起戰國,下迄五代,概括了千多年的治亂軌跡。說來有趣,我看《大國崛起》時,有一點讀《通鑑》的味道,都是連串事蹟在眼前展現,帶動思索,但不容易理出頭緒來。《通鑑》逐年記載,條理分明,全書數百餘萬言,但司馬光撰寫或者引用的評論卻極少,只約字數的千分之一。由當時政、學界最傑出人才編纂的治世教材,對於古來盛衰說得如此謹慎,我們初步探究洋人的榮辱,又怎可以三級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