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酒瓶爛鐵罐 - 葉念琛

破酒瓶爛鐵罐 - 葉念琛

一向自詡有過目不忘的認人本領,即是跟誰和誰只要有過一面之緣,以後不管在哪裏再遇上,總能第一時間吐出對方的名字,從未失手。
日前因為工作碰見一個女孩子,我只覺她十分臉熟,卻在腦海翻來覆去也記不起她的名字:「我跟你相識很久了,還記得我嗎?」她笑眯眯地向我道,「是嗎?」我滿臉意外,其實暗地夾雜着絲絲的尷尬和為難。最後女孩子失望地自動投案:「我跟你曾經做過一陣子的同事!你大概已不記得吧!」女孩子清楚道出我跟她曾在某時某地在同一公司共事過差不多一年,她談起彼此相識的經過,眼神閃爍着親歷其境,歷歷在目的光芒,彷彿一切親近熟悉得就像昨天發生的事!
聽過女孩子娓娓道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才慢慢地將跟她結識的往事在思海中勾畫出糊模的輪廓!但為什麼我忽然之間會對這段友情選擇了決絕無情的否認和遺忘?或許因為我當年在那家公司的工作經驗非常不愉快,每一天上班也是度日如年,跟同事的關係表面融洽,但內裏其實不太和諧!好不容易終能另謀高就,我立時變成脫籠之鵠無比自由和快活!從此,我腦海裏自動自覺地將曾經在這家公司工作的記憶漸漸刪除。不是重遇了這位女孩子,我也記不起原來曾在那裏熬過一段苦日子。人的記憶有時像一個大網,你以為可以把歷年來經歷過的事情一網打盡嗎?但正如漁夫出海撒網,收網,點數漁穫,偶爾會將意外撿起的破酒瓶,爛鐵罐或其他沒用的垃圾扔回海中,不好的記憶就是那些破酒瓶爛鐵罐,你永遠不想據為己有,唯有捨棄,不然的話,你的船只會不勝負荷,結局是一沉不起,沒頂而歸。
但從此我再不敢誇獎自己的認人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