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期間,每天的節目是食、賭、瞓,造物者大概在華人的DNA中做了手腳,將賭放進了螺旋體中,炮竹一聲除舊歲,賭蟲甦醒,在基因中脫殼而出,令人心痕手癢,大人爭住做莊,小朋友忙不迭拆利是落注,初嚐人生如賭博滋味。
我到府上拜年,你到舍下拜年,大家寒暄一輪,三聲你好我好之後,開始你眼望我眼,煎一底蘿蔔糕、年糕、馬蹄糕只可頂多一陣,跟住又唔知講乜好,此時此刻,最幫到手的一定是麻雀、大細、啤牌、魚蝦蟹。
賭分兩種,一種係坐定定靜心地賭,這種賭需要思考、技術與運氣並重;要有起碼幾個鐘頭作戰術安排,逆風時只守不攻,順風時試試駛盡𢃇;要有好腳,大家好朋友趁新正頭試試技術運氣,贏了固然開心,輸了亦唔使㷫,因為過後多數有餐食,贏家自會安排飯局;要有限碼,若事先沒有講明注碼限制,肯定會越賭越大,及至輸到入肉失感情,不值得;要有好老婆,不需要自己有,起碼朋友有,朋友的好老婆管茶管水管消夜,去廁所有人戥腳,往往當晚的高潮亦由此起。這種衞生聯誼沙蟹局多數發生在占士震家中,謹此向阿震伉儷提供場地及飲食致謝。
另一種賭是游擊賭,即係玩,到誰家拜年看見有賭局便買多少,輸贏其次,氣氛最重要,隨時賭,隨時散,輸少少便當到冬季嘉年華買歡樂,贏少少便當好意頭發新年財,贏得太多反而困身,走人變成割禾青,新正頭無謂惹來詛咒聲。元宵一過,便應把賭蟲哄睡,一切歸於正常,努力工作,多勞多得,僥倖之心只存在過年時,其餘日子繼續腳踏實地捱騾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