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六月一日從悉尼到達峇里島。六月四日離開耶加達抵新加坡,晚上在朋友家,人人雙眼加一片心瞄着電視新聞特輯,就是這個自負著名的島國國民亦為北京的變動抽動每一條神經。之後去了吉隆坡,心情似生病,朋友們開車到檳城邀我同行,決定自己坐飛機先去,然後在他們設計的Ferringhi海灘上的酒店會合。
一口輕便肩袋,一件背心,一條中長短褲,一雙拖鞋,下機後滿目綠油油大樹,坐着慢吞吞公共巴士進城,未有空調,涼風習習,滿途二三十年代別墅大宅,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懷舊南洋氣氛濃厚,從第一眼便愛上了。
荷蘭人比英國人先到檳城,但荷式英式古建築都比不上更早到達的華人建起閩南式前舖後居大宅更具影響力,中式房子用荷蘭人橙紅瓦頂一片一片從高處望下真是好看。檳城人口曾經百分之九十為華人,英國人走了特意將整個馬來西亞,就是千百哩外的砂撈越一併留給馬來人,華人幾經辛苦才獲得小小的新加坡作個橋頭堡,但卻為留在馬來半島的華人遺下不少辛酸史。今天表面民族大同歌舞昇平心底永遠警覺,睡眠絕不百分之一百安穩,作好準備隨時抽身。這也是馬來華人與新加坡華人不同的心態,政治現實教他們認定自己是華僑過客,文化依歸過去是香港台灣,今天是大中華。
為甚麼愛上檳城?除了芳艷芬的《檳城艷》,一度她在我的心中地位與青島、杭州、京都、耶路撒冷及Fez一樣高。一再歸來,為的是八九年夏天有過十分上心滿懷喜悅的旅行經驗。首先租下一輛單車作了一回環島遊;踩着單車,渴了停下來要一杯Kobi(咖啡)、Kobi雪(冰咖啡)或KobiOr(黑咖啡);餓了,來一客一元五角馬幣以鴨蛋炒成天下無雙香滑炒貴刁,福建炒或蝦麵,再不然路經榴槤園開一兩個獲國家級別獎的苦香灰肉品種就地吃光……這個島城讓胸口的灰色也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