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看法,不同尋常,譬如,我不反對吸煙,只反對噴煙;我不反對賭錢,只反對輸錢。
我討厭賭場;但賭博,不敢隨便稱之為不道德。理由很簡單:我,假設是一個非常道德的人,今天,我進賭場買了一鋪大細,不管買細開大,還是買大開細,賭完了,我的道德水平,不會因而下降。
我正在解剖的「教徒」,他是一頭非常不道德的東西,他就算一輩子不進賭場,道德水平,卻不見得會因而提升。
世上有好多誘惑,賭場,只是其中一種誘惑;良好的教育,可以讓人,有選擇地,抗拒誘惑。
賭場,就像一座捕鳥器,是專門蓋來逮捕大陸黃金鳥的,這種鳥,死有餘辜;你一頭栽進去,傾了家,蕩了產,只能說:蠢,非常蠢。蠢,可以是家庭問題,教育問題,遺傳問題,智力問題,定力問題,心理問題……教徒,有病態的;賭徒,也有病態的;既然是病,那還是醫學問題;說到底,不是道德問題。
賭博,如果有不道德的成份,在於賭博的規則,在於開賭和做莊的,長賭必贏;簡單說,賭博害人,在於賭場總是贏錢。
「教徒」擅長欺小,敢說賭場的不是?他要賭場不派彩給一個十六歲的贏家,那是助紂為虐;助紂為虐,才是真正的不道德。
「教徒」認為:賭場賠錢,對賭徒,尤其年輕賭徒,「起不了阻嚇作用」;按這東西的「邏輯」,他應該手持狼牙棒,站在港澳碼頭,遇少年人,即喝問去向。對方回一句:「我去賭錢,關你這個假道德的偽教徒鳥事?」他聽到真相,只要亂棒痛擊少年,打得腦漿迸濺,再面對亞洲電視的鏡頭,目露兇光,宣告:「這就是賭博的下場!」就可以起到他熱愛的「阻嚇作用」。
道德,要身體力行,離開了愛,就無從說起;道德,不是口紅,用來塗臉嘩眾,只會淪為東方不敗一樣的妖怪。你這個「教徒」壞透了,我還肯教你,勸你照照鏡子,那是要讓你明白,什麼才叫慈悲。(《大疑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