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藝術中心上周末放映兩場婁燁2006年新作《頤和園》,座無虛席,劇終時,逾半觀眾坐着不動,不肯離去,直到最後一行字幕打出。電影的故事,拍的是女主角余紅的日記,是這樣的:女主角余紅離別所愛和她東北家鄉,來到北京上大學。青春躁動,與同學周偉陷入一場瘋狂的愛戀,密友李緹介入,情慾中人都被燒至重傷。八九春夏之交,慘烈的愛情更被鮮血染紅,六四翌日,余紅決絕棄學,開始歷經十年的流離失所,周偉李緹僥倖出走德國柏林,其後,別情難奈,周偉收拾行裝準備返國,李緹在柏林的和平抗議遊行後,在愛人跟前跳樓自殺,玉殞異國。戰爭中付出鮮血,和平中寸步難行。十年易過,返國後周偉余紅在重慶重逢,情感沉重,生命更沉重,一切回頭太難。
婁燁2006年拍成《頤和園》,送審被禁,他義無反顧拿電影參賽康城電影節,當局一怒之下,殺雞儆猴,明令他五年內不許再碰電影。中國導演同行則視他為戰士。
一部中國電影是怎麼樣才拍起來的呢?
寫好劇本,送審,通過了,才能開麥拉,膠片拍好後,當然要再次送審,審查通過了才能發行放映。通不過的多得很,例子如《盲井》國外到處好評,國內不能放;幾天前,李玉的《蘋果》被禁。多事者免不了會問婁燁,這樣的一部電影,那麼多的性愛場面,八九學生遊行,天安門廣場示威,解放軍武警開槍鎮壓,等等,有沒有考慮過,能通過審查嗎?他說,一部電影產生於一個衝動,而不是產生於一個概念。這樣一個衝動的閃念,來得非常強,尤其到了2003、2004年,想過繞開也想過迴避,但實在迴避不了。電影想拍的其實是一部愛情故事,不幸的是這一部愛情故事正好涉及到有些人想迴避的歷史。導演婁燁說,那是不幸。
電影《頤和園》說的,遠比衝破禁區多得多,那是一個中國人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如婁燁說過的,八九之後,中國實際上用了一年就解決了,就回到秩序了。表面的秩序混亂容易回到秩序,內在的、內心中的,一旦攪動後,怕往往是回不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