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發財!祝你今年賺得多過舊年,吉星高照,事事如意……」年初一,照例得講一堆廢話。
講廢話,大家高興,應該的;不過,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間有如白駒過隙,去年的廢話,怎麼還掛在嘴角,今年的廢話,已經衝上喉頭?「因為你活得順遂,日子易過。」豬朋們,一致認為,我應該拿一隻夾子夾住舌頭,因為痛苦難熬,一秒鐘,會長得像一世紀,總之,度日如年,我才會稱意。不是的。我一向明白:順遂就好。只是開了店,日子過得規律,周而復始,晃眼一年,有點兒感觸而已。
「年初一,跟舊年一樣,中午,我在濠景酒店訂了桌子,大家聚一聚……」六記明來電話。去年,前年,好像大前年,他也這樣來電話,說同一段話,訂同一家酒樓的桌子;然後,我會見到荷里益,見到福建華……這種生活,好不好?當然好。到底是自己選擇的。我喜歡朋友,喜歡年年看到老朋友;然後,哈哈哈,自己也老了,也變成人家的老朋友。本來想請蔡學長寫一副對聯,店左掛一條「自把自為」,店右懸一幅「自作自受」。石頭,是自己把玩,自己施為;文章,是自己寫作,自己享受;這一聯,最是應景;但忘了,也就算了。倒是年來客人光臨,偶有招呼不周,或者待慢之處,正好揀這吉日,賠個不是。我不拘小節,不理大節,忙中失禮,是常有之事。譬如,日前有三位愛貓的讀友來訪,我正跟街坊說話,說完,猛想起專欄寫了一半,編輯等着,馬上格蹬格蹬跑回閣樓寫稿。雖然有店員招呼,到底不周到。讀友去而復返,惠下一匣小貓玩偶,十分可愛。沒機會面謝,但心裏感激;我的讀友就這麼好,半點不怪我疏怠。
今年,希望做事周全一點,待人熱情一點,算是贖罪。今天,年初一,店員不來,不過,中午跟老朋友吃過飯,兩點鐘,我會回去開店,免得來客摸門釘;今天,好想跟讀友們喝喝茶,熱鬧一下;明天和後天,我放假,節目是寫小說,一本書,寫了四年,還在寫寫寫……作家生涯,不瞞大家,是很清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