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養久了，會像人。
我家的小狗叫拖肥，養了兩年，聽普通話的能力，不會比特首差，越來越像人。比如，牠對於「餅亁」、「吃飯」之類的名詞特別敏感，一聽見耳朵就豎起來，眼神就凌厲起來，繼而人立而起，用前腳推着人向擺零食和狗糧的櫃子走去。
所以我們家人講話，盡量避開這些名詞，以免引起牠誤會，糾纏不清。「繩子」和「出去」也是不能說的，一說就以為帶牠外出，會以極快的速度從籃子裏把狗繩叼出來，然後坐在門口，從喉嚨裏發出各類聲音催促。
牠還特別文明，喜穿衣服。洗完澡之後，光着身子不習慣，自己去叼了衣服，伸頭伸腳往身上套，套不上，會找人幫忙。所以，「衣服」兩個字也不能隨便說了，一說便跑去叼一件來。
「拖鞋」可以說，自外回家，或早上起床，說一句：「拖肥，拖鞋呢？」就給叼過來了。再後來，只要聽見開門聲，就已經叼好一隻拖鞋在門內等着了。
拖肥買回來的時候只有兩個月，跟牠姐姐一起放在籠子裏，我們選了牠，牠姐姐一直到寵物店結業也沒賣出去，天天關在籠子裏大叫，同狗不同命。沒事的時候我經常跟牠聊天，牠面對我而坐，瞪着眼，聽着聽着就跳上來躺在我身上。每次我坐在桌前寫稿，牠一定過來用前腳輕輕推我手肘，後來知道，是要我抱牠，從此我就一手抱狗一手寫字。
有天我跟女兒說，這也是天地間一種緣份，不知會不會是前世種下的。女兒瞪大了眼說：「阿爹？」上海人管祖父叫阿爹，我們家親戚少，死掉的更少，女兒一想就想到了她的祖父。我說，要是這樣就糟糕了，下次你總不能這麼喝叱：「阿爹，你又把屎屙在籠子外面啦！」女兒大笑，拖肥用眼直瞪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