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讀者，在這封告別信的開始，我說要告訴你支撐着我的三大力量。信念是第一個力量；有意義的工作是第二個力量。你可以猜到第三個力量是什麼嗎？
我幾乎想說：是朋友。但這個答案並不正確。我珍惜友誼，我有一些對我非常好的老朋友，在我疲乏的時候給我鼓勵，在我快樂的時候分享我的歡欣，在我有需要的時候施以援手。有這樣忠誠而慷慨的朋友，是我的榮幸。
然而，我對朋友的珍惜，使我不願意在任何時刻成為他們的負累。一個人可以分擔另一個人的困難和苦惱始終有限。最終支撐着我的力量是來自自身，就是我豐富的精神生活。一日之中，我獨處的時間很長，一個原因是工作性質，我需要花大量時間披閱文件、查資料、草擬文件、寫作；但即使休息的時候，我也往往選擇看書、散步、欣賞文化藝術這些單獨而沉默的娛樂。每年暑假，我的休假方式，通常是找個地方，靜靜地過一段安閒的日子。我不是個性孤僻，只是能享受得到的精神生活太過豐富。我喜歡靜觀世界，認識前人的智慧，了解人類的七情六慾，細聽他們悲歡離合的故事。這就是我的所羅門王寶藏，我取之不竭的資源。只要身體健康和有錢交租，我就是個自由自在的人。我欣賞的奢侈品很多，但沒有一件是不可或缺。
儘管如此，越是有價值的重大事業，就越需要很多人協力同心，我個人的力量和所作的犧牲只是微不足道。能控制自己，不等於能控制別人。每個人都有自主權，就算選擇走上一條我不認同的道路，我也只得尊重，一任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過去十年如此，未來的十年能否改變，此刻難以逆料。以此道別，並祈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