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如此不值錢,難為《巴別塔》不辭勞苦向這條崎嶇路進發,教人難為情到手足無措:開港有話無功不受祿,一介草民何德何能,怎麼消受得起?我這種有暈車浪底的老弱殘兵,更像不知自量坐上了龍椅,開場不久就被動蕩的鏡頭搞到頭昏眼花,幾乎沒有在戲院嘔吐出醜。影片又長,搖呀搖搖呀搖,搖極都還沒有搖到外婆橋,收了藝術厚禮果然當場要還,體能遭受嚴峻考驗。
身子弱自己知自己事,尤其領教過拉斯馮特崔爾那些滾石般的搖擺傑作,有咁遠坐咁遠。無奈現今的放映室,要不是由舊戲院一分為三或四改裝,就是在購物中心佔幾個寸金尺土的舖位,以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為榮,就算坐在最後一排,與銀幕都有肌膚之親。具備藝術氣質的為了配合曲高和寡的矜貴身份,一般安排在蚊型場地會知音,淡定如小津或侯孝賢還罷了,遇上郁身郁勢發洩活力的憤青,看到面青唇白連嘔三餐還未曾放監。
其實論動蕩感,《巴別塔》不算太離譜,殺傷力甚至不及老當益壯的徐克──《順流逆流》是我近年最慘痛的經驗,以中途離場作結。看得特別不舒服,都怪我自己心術不正,以為有秀色可餐,空着肚進場,犯了暈車症的大忌。畢彼特先一排和待產的安琪蓮娜祖莉在沙漠晒溫馨,不是引得人五內如焚嗎?那個由RobertWilson盡露鹹蟲本色操刀的《名利場》濕身封面,更令人興起「惜花者甘殉葬」的高尚情操,依拿力圖怎麼有本事將他拍到像個甘草演員,還要是嗌咗名領勤工獎那種?鄉里加爾加西亞般奴也沒有獲得優待,面目猙獰到污嘴狗似的,性感丟到沒份參加建塔的天不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