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女士患高血壓多年，這天由印尼籍的傭人陪同覆診。
「有甚麼不舒服嗎？」我如常問。
「沒有。」她回答，但語調明顯不妥。
「真的沒有？」我再問，並直視她的眼睛。眼睛最不懂說謊。
「近來睡不好。」她嘆道。我着傭人往外等候，然後跟盧女士談了一會兒。
一個寡婦帶大兩個兒子，兒子們很長進，大學畢業後找到好工作，數年後升上高層，並成家立室。他們對母親絕不吝嗇，給母親花不完的家用，又聘請傭人照顧她，平均每個月和母親外出吃兩次晚飯。在現今世界，他們算是孝子。
「還欠缺甚麼呢？」我直問。
「一個過慣儉樸生活的老人，」盧女士緩緩道：「根本不需要那麼多錢。我最想的，不是他們的錢，而是時間；如果他們能帶我到郊外走走，又或逛逛商場，喝下午茶談天，甚至一起看電視劇………算了吧，他們那麼忙，這些都是奢望。」
我愈聽，心愈不安，暗忖：我的父母，是否有着相同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