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芝麻綠豆,原本不值一哂,然而因為歲晚,再瑣碎的閒事似乎也可以理直氣壯發作──欠人錢財不應該拖到下一年歸還,心裏莫名其妙的疙瘩,最好也趁除夕一次過掃除,讀者可能覺得無聊,但對作者本人健康有益,惟有犧牲大我完成小我。
年中出版一本以電影為題的小書,封面依舊由陸先生設計。他老先生做事我當然放心,白底加黑字,清雅到不能,難得老闆不怕缺乏娛樂性,順利過關。只是翻開書皮,發覺衣櫃裏的頑童故態復萌,前面印着「全院滿座」,後面寫上「好評如潮」,教我笑着發呆。不錯配合書本自比電影院的母題,春聯式的兆頭也一番心思,然而多心的讀者會不會以為是我的主張,夜郎自大往臉上貼金?一個人名聲不好,不免有種種顧忌,船頭驚鬼船尾怕賊,虧心事作得多,日防夜防。然而畢竟是生於雙子座下的,心裏另一把聲音馬上直斥其非:誰像你這麼小器?而且,誰會對一本爛鬼散文集那麼有興趣,留意書皮底下的亁坤?
書面世後,有一兩個朋友(簡直不是朋友!)取笑過,聽完來龍去脈的解釋,竟然以大失所望的語氣回答:「唔係啩?似足閣下所為噃。」交友不慎,後患無窮,這是發人深省的實例。笑話以為到此為止,不料前兩天手痕上網,竟然發現被電子街市的網民罵個不亦樂乎,順帶還瞄到一位日本通,惡人亂告狀替我扣上「字幕霸權」的帽子。套用林奕華的邏輯,不外「佢地妒忌之馬,毋須理會」,可是我的心靈無比脆弱,受不了這樣的創傷,差一點沒有在聖誕歌聲中自刎謝世。趁此急景殘年,許下新年願望:手指生生性性,勿再亂按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