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攝錄《帝女花》那兩晚,我被委任坐在後台監工。其實完全多餘,攝製組的小朋友不但專業而且醒目,才看過一次已經瞭如指掌,幾時輪到誰上場,唱到哪一句鏡頭應該跟甲還是乙,絲毫不必提點。中場休息負責調光的一位跟我打牙骹:「以往一聽到粵劇,就覺得又煩又吵耳,估唔到睇落真係幾好睇,唔知係唔係因為年紀大咗。」隔了幾星期,一個朋友看了電視的新馬仔慈善演出特輯,在電話線另一頭讚不絕口:「諗唔到新馬仔咁好睇,以前一見佢就轉台。吓,唔知係唔係因為自己老咗呢?」
我因為自幼喜歡粵劇,沒有資格發出同樣的質疑──或者說,四、五歲開始便是有戲看不必吃飯的老人精,從來沒有年輕過。至於新馬仔,則很早就達致和諧諒解,那麼受歡迎,一定有番咁上下,品味問題,很難在欣賞與年齡之間劃上等號。不過類似的「賴老」喟嘆近年也常在我嘴角流出,最經典的是終於死死地氣買了一隻硬殼行李箱,而且是新秀麗。在身壯力健的日子,很討厭這些老餅旅遊隨身物,拖着它們在機場行走,既笨重又難看。總是自以為瀟灑地挽隻黑色的尼龍袋,也不上鎖,checkin時隨手一扔,姿態美妙得像個託運工人。自從腰骨起革命,任何重量都成了潛伏公敵,基本上沒有選擇──手頭闊綽的當然可以聘請書僮扛抬行李,兩袖清風的不能不自負盈虧,惟有依靠有輪的載物體。
另一樣不得不以「老」自圓其說的,是聖誕歌的得寵。無謂隱瞞:我的iPod音樂分類居然有「聖誕」一欄,而收在欄裏的項目,一共有九十四首──還沒有包括列在JoniMitchell名下三首不同版本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