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流雜誌把《帝女花》兩位主角的造型登在封面,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十五年前張國榮在《號外》扮虞姬以來,第一次有古裝人在弄潮兒地頭花枝招展。可能並不意味什麼,編輯只不過覺得與現實脫節的頭飾服裝有型,對市場有一定的刺激作用。然而擺在報攤上,左一張波光掩影的艷女圖,右一幀世紀婚禮的追蹤照,前朝才子佳人不由得顯出矜貴,花的靈魂在車水馬龍中吻一吻從前的自己,路過的感到縷縷微風,扇底的檀香教人失神。
一直奢望戲曲成為百老匯的搞手,大概從來不懂得博物館的高妙。發源於曼哈頓四十二街的娛樂,很大程度上已經演變成以遊客作搵笨目標的拋頭露面,挖空心思的堂皇製作只是引君入甕的手段,並沒有一點點對藝術的尊重。而且就連他們,也漸漸走到窮途末路,要不然不會頻頻向電影觀眾獻媚,《歡樂滿人間》塵封的飛天保母被請出來救市,《跳出我天地》的芭蕾小舞癡當選催淚大使。三十年前企圖扭轉亁坤的AChorusLine又再出動,說明這條死胡同其實沒有出路,繁華的假象由專辦鴨仔團的旅行社傾力促銷,旅遊大巴負責運載不介意花寃枉錢的大鄉里。
百老匯等於康莊大道這個荒誕的概念,近年不知道以什麼渠道傳進香港,一呼百諾,入錯寺院拜錯神的不但是懵盛盛的政府話事人,也包括迷失方向的業內人士。三流戲班把霉過梅菜的劇目搬來獻世,社交圈鄭重其事捧場,作為也就僅此於此。對不起,容我潑冷水:戲曲就算要向外國的表演形式看齊,也應該是歷史悠久較有格調的歌劇,莫名其妙與低庸的音樂劇勾肩搭背,不啻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