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毀天星 去本土化

拆毀天星 去本土化

吳志森 時事評論員

為免夜長夢多,天星鐘樓被特區政府的官僚下令通宵攔腰斬斷,送到堆填區「處理」。這個震懾良知的醜惡鏡頭,深深烙在市民心底深處,永遠無法磨滅。天星鐘樓徹底消失,但本土社區保育運動沒有失掉鮮明的目標,就因為這種無知官僚的粗暴行徑,激起市民更大的義憤。社區保育非但不會結束,更將會遍地開花,成為新一代社會運動的風向針。
特區官僚為何要把碼頭鐘樓徹底夷平?隧道公路污水渠都有專業人士提出解決方案,為何這次政府卻是冥頑不靈,堅持己見,用野蠻的手法造成既成事實?技術層面不是最大原因,凸顯強政勵治,說一不二都只是表面理由;更深層的因素,有人說是「去殖民地化」,要重回母體的特別行政區與英國殖民地徹底告別。

徹底消滅記憶

但我認為,與其說是「去殖民地化」,不如說是「去本土化」。
舊街市、舊街道、舊市集、舊建築,這些掀起港人集體回憶的事物,並不全都是殖民地的管治標記。如果只是「去殖民地化」,只需把象徵意義的殖民地建築拆掉就可以了,為何要以發展為名,把港人的記憶消滅得那麼徹底?
香港的舊景觀,陪着戰後一代人成長,是他們生活和經驗的重要組成部份。這些經歷和故事,是港人對自己身份認同的重要元素。景觀和記憶互相依存,互為因果,假如舊景觀被徹底消滅,記憶被全面清除,港人對這塊土地的歸屬和依戀,肯定沒有那麼濃烈。

人心尚未回歸

本土認同意味着對這塊土地的管治者有更高的要求。殖民政府既害怕民族主義,更害怕本土認同。百多年來的管治理念,一直希望港人維持在一種借來時間借來地方的疏離狀態。沒有本土認同,對民主參與就沒有更高的要求,更沒有人會挑戰殖民管治的合法性。
一九六六年天星小輪加價五仙,青年蘇守忠絕食抗議,引起風潮,釀成騷亂,可說是開埠以來本土運動的開端。翌年的左派暴動因受文革影響,並非發自本土。七十年代初大專學生參與社運學運,是六六年天星本土運動的延伸,其能量足以令殖民政府管治的手法和政策改轅易轍。
回歸十年,我們聽到一些人抱怨香港土地回歸了,但人心仍留在殖民時代,人心尚未回歸。於是,洗腦式的愛國主義教育鋪天蓋地,增進港人國民身份認同,成為了回歸以來最重要的政治任務。

深遠政治計算

有一些人認為,本土認同意味着對往日殖民管治美好時光的眷戀,妨礙人心回歸,其實這只是一種極其膚淺的觀察。更深層的理解是,港人愈認同本土,就對周遭的生活環境有更高的要求,愈有要求,就愈希望親自參與,愈希望參與,就會對特區政府不民主的決策程序,產生更大反感,愈反感,對政制民主化的要求就愈強烈。
為甚麼要毀滅文化,鏟除記憶?就是因為要淡化港人的本土認同,就像殖民者一樣,維持港人在一種只顧搵錢不理周遭的疏離狀態,對甚麼都不痛不癢,沒大要求,是最容易的管治對象。保衞天星是新一波的本土運動,特區政府寸步不讓,強硬回應,有着更深遠的政治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