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厲批評普京政府的俄羅斯變節間諜利特維年科遭人下毒，這宗案件在各地都被視為一大謎團。各界暗中揣測，其間涉及不知名的「流氓分子」，若非出自俄羅斯的秘勤單位，即是與政府無關的極端民族主義者獨自犯案。關於俄羅斯流亡政治、犯罪和諜報活動的灰暗世界，種種莫衷一是的耳語不斷。
你當然可以相信一切莫衷一是。或者，你也可以相信出自史上唯一可靠測謊器的證詞，亦即受害者自己瀕死時的病榻之言，利特維年科直指普京就是謀害他的兇手。利特維年科很清楚自身處境。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暗殺活動由來已久
科學界有項「奧坎姆剃刀」（Occam'sRazor）原理：如果某種自然現象有多種不同理論可解釋時，人們會採信最不複雜的理論。你不需要錯綜複雜的儀器來解釋利特維年科之死。
女記者波利特科夫斯卡婭調查車臣戰爭時，於電梯遭槍殺，你認為這也是出自「流氓分子」之手嗎？那麼烏克蘭總統尤先科在競選總統期間中毒，雖倖存卻毀容，這又該怎麼解釋？莫非也是俄國極端民族主義者下的毒手？
給異見分子的警告
反對普京的人總是不得善終：有的入獄服刑、有的流亡海外，有的慘遭殺害。誠然，無論英國警方如何努力不懈調查，利特維年科謀殺案絕對不會直接追到普京頭上。凡是國家主導的暗殺，幾乎總是無法追溯源頭。
此外，國家主導的暗殺活動在俄羅斯由來已久、名聲響亮，其中最惡名昭彰的一起是托洛茨基（LeonTrotsky）遭冰斧砍殺而死。難道有人會相信，當年動搖蘇維埃帝國根基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遭到槍擊，也只是出於一名單單為了保加利亞的狂熱土耳其人之手？
倘若我們不是在為一位勇者的橫死哀悼，我們幾乎會佩服俄羅斯人的膽大妄為，還有採用「釙210」的謀殺手法。但（套用《華爾街日報》的話）未來主義者扭曲了這個歷史上首度的輻射謀殺事件，為前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KGB，如今已換上新名）披上世界級流氓的誇大外衣。
有人說，利特維年科謀殺案實在太明顯，太膽大妄為，又如此地骯髒：五架飛機遭污染、三萬人被警告、倫敦數十處有輻射反應──這不太可能是KGB做的。但也許這就是其中之美。明顯地做，厚顏無恥地進行，再指望那些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西方人幫忙脫罪。
另一個膽大妄為的理由是，要傳達一個訊息：警告所有未來的利特維年科，若繼續緊追俄羅斯政府，會有甚麼下場。即使在有法律制裁的倫敦，他們還是會逮到你。就算這會變成一個月的負面頭條新聞，他們還是會逮到你。
不擇手段阻止調查
有些人說，KGB不會為了逮捕利特維年科這種小角色大費周章。沒錯，他可能只是小角色，但他的調查可不是。他正深入克里姆林宮，調查女記者波利特科夫斯卡婭槍殺案。而且利特維年科指稱，俄羅斯政府在一九九九年炸掉莫斯科公寓，殺死數百名無辜老百姓，只為栽贓車臣反抗軍，掀起第二次車臣戰爭。這實在該死。
但利特維年科個人的死微不足道，更凸顯了KGB的目的。若KGB如此大費周章，如此地骯髒，如此地冒險，只為殺死這樣的小角色，那麼，沒有一個批評普京專制的人是安全的。這是最極致的威嚇做法。檢方調查稍歇，我們期待普京回憶錄中的最後定奪，標題暫定，「如果我做了」。（引用辛普森出書標題）
柯翰默CharlesKrauthammer《華盛頓郵報》專欄作者
逢周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