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從去年中開始,女兒忽然愛上了穿「婆仔鞋」。
這種鞋子,被時髦人們稱為「芭蕾舞鞋」,如今大熱,在各大名牌店裏都可以看到,那是形狀最簡單的一種布鞋,小船一隻,腳往裏一套便是。
所有的工夫,都在鞋面上,用各種不同質地的材料來做,或布或皮或絲絨,鞋頭上綴上不同的花飾,露在寬鬆的褲腳之外,精巧秀氣,古意翻新。
這就是翻版的繡花鞋。
這鞋以前的大小姐也穿,只是高跟革履面世之後,中國的大小姐們都趕了時髦,腳筋暴現,趾節起繭。卻把舒舒服服的繡花鞋,都讓上了年紀的女人穿了。
所以,我把這種鞋稱作「婆仔鞋」。
女兒愛穿「婆仔鞋」之時,市面上還沒有那麼多花款,我就跟她說繡花鞋:烏黑的絲絨鞋面,鞋頭上側繡了翠綠粉紅的花葉,帶着久遠的鄉氣,小小巧巧,說不出的好看。女兒聽了歡喜,就說好呀好呀,幫我找一雙來。於是我在大江南北找了起來。大小商場,大小機場,繡花鞋不缺,但都是膠底粗貨,即使給使喚丫頭穿了,也嫌粗枝大葉。想想有點生氣,這鞋本是中國強項,如今只會粗製濫造,倒讓歐洲人贏了美譽。
結果北京有位朋友貢獻了一雙,黑緞鞋面,團團一圈繡了鴛鴦戲水的圖案,翠綠殷紅,鮮艷欲滴,手納千層底,古樸精巧。女兒穿上一試,稱心如意,活脫脫一個現代婆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