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好看完「石頭展」，慨嘆：「展品，越來越不像樣。」當然不像樣；像樣的，才從礦洞挖出來，就有人撂下巨款抱走。天價美石，在福州，根本不愁銷路；送到上海、北京，賣價，更上幾層樓。何必跋山涉水，搬來港澳，再跟小眉小眼的你，慢慢磨合？
兩年前，我在福州西湖酒店，等石販送來兩塊田黃，中途讓土豪截擊，較好的一方旁落，氣結之餘，已驚悟：大陸人，其富，其俗，其囂惡，真是舉世無雙！二十年前，福州人到香港來辦展銷，頭一回，據說，生意額近一千萬；毛利，當然也近一千萬；當時的「國內同胞」，月薪，還是三十六塊錢。當年，大家能看到好東西，買到好東西；但世界變了，幾百萬元一塊田黃石，你敢掏出來，在大陸，風聲不緊，就有人敢要。你想在港澳的展銷會上看一看？嘿，看河南石好了，反正顏色差不多，價錢，也好說。
「石頭有價，為什麼還來『以石會友』？」你會問。問得真好。
因為：貌似田黃的充頭貨很多，在自家門口，石賊不敢貿然使詐。譬如，最近有一批掘性鱟箕石出土，極像田黃，一位官爺以十多萬元買了一枚，拿去問石癲：「你看這田黃好不好？」「這批鱟箕，未賣之前，我就看過。你這一塊，是其中較好的。」石癲回答。福州這個「玩石圈」，說大不大，說小，轉來轉去，始終轉回原處，其實，小得不能再小；原地行騙，容易誤中權貴，要冒好大的風險；然而，?品送來港澳，寃大頭還會少了？他港幣到手，拍着國產肥臀走人，你難道北上尋兇？
因為：高檔石頭有人爭，中檔石頭有人要；低檔的石頭，總得設法傾銷，用一兩件精品作誘餌，到東南亞，到特區來散貨，那是生意之道。別妄想披沙揀金，執到福州人捎來的死雞，說到底，在爛貨堆中揀到的，還是爛貨。
購藏壽山石，像買翡翠一樣，除了怡情，還是一項投資；投資，得講眼光；今天才到「展銷會」去入倉底貨，就非常不智。「我好久沒去看人家倒垃圾了。」我這麼說，是有點刻薄；到我不刻薄了，油滑了，我可能也要開「展銷會」，到時候，你最好提防我的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