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之所以教人痛苦,在於無力感作祟。當細部的記憶經過不斷的發酵而愈發顯得鮮明,令你有觸手可及的錯覺時,你只能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然後困於後悔的籠囚裏。你‧甚‧麼‧也‧做‧不‧了‧當腦袋浮現當年炎夏的片段時,我重新呼吸到帶有鹽份的海風的氣味、剛髹上油漆的牆壁的氣味。我依稀又感到經暴曬的沙那種特有的灼熱感,以致在烈日下產生的暈眩……那彷彿是受了咒詛的場所般,所有景物都凝固不變:天總是藍,海浪拍岸的節奏始終如一,我們總是年輕。那裏是一切的起點,也是一切的終結,無法通往任何地方。
若非腦袋不爭氣,連丁點情節都壓榨不出,我絕不會讓那些少得可憐的讀者觀看我竭力撕破結疤的傷口的過程。雖然我自我理解結疤的想法值得質疑,要是傷口早已癒合,應該只得淡淡的遺憾。算了。而我竟然開始回味起這些把我割裂得支離破碎的片段,是因為快樂總是伴隨着痛苦嗎?就像希臘戲劇中的光與影,宿命性地黏附在我這個人的存在上。
故事內的她叫寧,寧靜的寧;故事內的我被她喚作小薛。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小薛這名字,與希臘神話中的薛西弗斯有着無法言喻的關連;原來命運早已把結局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名字上,所以一切不得不如此。
蘋語
「將人生一段感情,帶進薛西弗斯神話的宿命:把石頭推上山,石頭又滾下來,不斷循環。」(專欄作家李怡)
上星期刊登了今次《蘋果日報》徵文比賽散文組三名及小說組首名得獎作品,迄今只餘下小說組第二和第三名的作品還未見報,兩篇小說都近萬字,所以每篇都要分十天刊登,《屬於寧靜的夏天》透過與一個懷孕少女的奇遇,在寧靜的夏天背後,是躁動炙熱的火山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