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所有的燈,讓眼睛聚焦於螢光幕上。空白。空白。空白。滑鼠的浮標僵滯如我的腦袋,他媽的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你還在堅持甚麼呢?事到如今你還可以堅持甚麼?
螢光幕發出的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長時間盯着它而妄想空空如也的頭顱內還可以迸發出靈感,令我感到一陣又一陣的暈眩。簡直有置身甚麼神秘宗教組織的儀式當中的錯覺:空曠的廣場內,披着一身白色麻布的人們整齊地以一致的步伐緩緩行進。若從高處俯視的話會發現他們正在圍成一個圓,圓的中央有一尊不知名的神祇,沒有臉。我無法解釋,但我隱隱感覺到,審判即將來臨。
審判的來臨無法避免,神祇換成是出版社的王先生,我的衣食父母。罪名是最不可饒恕的懶惰。不斷下試三位數字的戶口、一叠未繳的賬單及卡數帶領我步入死蔭的幽谷。在這個城市裏,缺乏效率是原罪,而罪的公價就是死。二時三十七分,我歎了一口可以吃掉月亮的氣。在記憶的房間裏翻箱倒櫃後,我無法不把過去化為故事,除了是因為寫不出甚麼外,更是由於我一直無法忘記那段曾經被喚作青春的歲月。那是一段最純粹的,毫不缺失的記憶。但若說這個故事是在追憶逝去的年華,不如說這是我自己的懺悔錄,因為當我用鍵盤默默地敲擊着記憶的碎片時,那一處海灘的浪潮迅即淹沒了我,而當中滿載着悔恨和悲哀。經過了很多年以後,我自以為已經磨蝕掉的,那些經過再三忘記確認抽空沉澱凝固封閉了的情感再一次溢滿了我的心,而無聲無息地、宿命性地模糊了兩個世界的邊界。在那裏,她靜靜的、輕輕的對我招手,嘴角的淺笑依舊沒有褪色;可是我們之間卻相隔了一個無法踰越的距離。
蘋語
「水份是有的,幸好材料夠堅實,語文夠清新。有些大膽的嘗試可以修訂。」(主席評判董橋)
上星期刊登了今次《蘋果日報》徵文比賽散文組三名及小說組首名得獎作品,迄今只餘下小說組第二和第三名的作品還未見報,兩篇小說都近萬字,所以每篇都要分十天刊登,《屬於寧靜的夏天》透過與一個懷孕少女的奇遇,在寧靜的夏天背後,是躁動炙熱的火山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