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治社會的決策,大多在統治者一念之間。當年鄧小平車隊遭到刁民滋擾,遂有「嚴打」運動。及至某年某日,江澤民睡眼惺忪地獲知,中南海宮牆外竟有妖眾結陣練功,盜取我朝聖闕之皇氣,於是擲下嚴詔,傾全國警力去剿滅「邪教」。再觀胡溫新政,要「政治文明」得多了,即便彈壓民變與異見,也是局部事件。至於近期較大範圍的嚴打,已非打人,而是打狗。
打狗運動從雲南某縣開始,據說是因狂犬病而起,是以滿街屠狗,格殺勿論,儘管失之粗暴,但邊陲之地,皇化未開,也不必過於計較了。今歲為狗年,正係狗族的「本命年」,難怪運程澀滯。中國政府迄今仍為「全能政府」,不但要管人家夫婦關起門來看「黃碟」,也要管人家屋裏的寵物。北京市月前召開「打狗會議」,規定歲尾這兩個月突擊整治狗患,警方可入屋查狗和打狗(如該狗沒有登記的話),而毋須搜查證。試想,連忘記帶「暫住證」的大學生孫志剛都可以被活活打死,那些沒有身份證的狗們又怎能倖免於難?有道是:「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更何況打狗英雄握有國家公權力!
只不過,北京並無發現狂犬病,何以如此痛下殺手?據說,因為某位領導人偶爾夜巡,卻見首都流浪狗頗多,遂動了殺機。莫怪威權政治的陋習,說來也是狗們不爭氣。中國新文化運動的先驅賢人傅斯年,在一九一九年《新青年》發表《中國狗和中國人》一文,指出中國狗比外國狗聰明,有時嗅覺更靈敏,但缺乏責任心和使命感,要牠盡責時,牠卻常去爭野食、和母狗吊膀子或者加入一群狗打架。傅斯年說,西洋狗的主人「常教狗做事,不專教牠跑街」,而「中國狗滿街走是沒有『生活』的」。
中國狗只配和大蒜老薑料酒醬油為伍,難逃被烹之命運,確實和牠的文化遺傳有關。誰叫你滿街跑呢?這不就被「嚴打」了嗎?傅斯年更引述胡適的話稱:美國大學猶太學生成績最好,中國學生其次。「然而一經回國,所學的都向爪哇國去了;大概也是遇着了母狗,或者加入一群狗打架,或者爭食物,所以就把已經覺悟的使命丟掉了。」台灣自李登輝起,連、宋、馬及呂秀蓮都是留美的,只有阿扁是土生原鄉人。而今寶島風雲令人目不暇接,堪使傅斯年於泉下輾轉反側……
再數大陸,江澤民、李鵬等留蘇一代垂垂老矣,正宗土生的胡溫一代遲早過氣,社稷未來全繫於留學歐美的一代,譬如江朱胡溫的子女都是留美的。就憑他們,能改造中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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