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你年輕時喜歡飛機工程,為何最終選擇繼承父親的錶行?
A:父親黃賀雄在七二年患肝癌病逝。他在世最後十二小時,我一個人坐在他身旁,父子緣份將要走到盡頭,驚覺自己好像沒有好好對待父親。老父彌留不能說話,但我有強烈感覺,他很想我接手錶行生意。快要離世的人,軀體要回歸塵土,心事卻縈繞不息,那種感覺多沉重。看着爸爸呼出最後一口氣,我痛哭了兩個小時,作了人生重大決定:把父親錶行業務繼續下去。
當時我正在遠東航空維修學校修讀飛機工程,很渴望到外地進修,從事與飛機有關的事情。夢想與現實糾纏,想通了,人生道理其實很簡單,人不可以只顧自己,全家七兄弟妹,我是長子,責任很重。那一刻開始,我義無反顧經營父親的錶行。感謝父親,他讓我經歷艱苦磨練。
Q:接管錶行後遇過甚麼難關?
A:父親去世一年後,我在毫不熟悉錶行運作下又遇上七三年股災,巿面蕭條程度比沙士時期更可怕,幸好父親生前對人和善,同行襄助讓我毋須預先付款入貨,生意勉強經營下去,但作為兄長及丈夫的生活擔子很重,賣、當、借我都試過。七七年錶行二十五周年,我以買錶送派克(Parker)筆的推銷手法,一個月售出一萬隻錶,公司資產達三百萬;八十年代,我又以低價速銷,資產再升至一千萬,但卻令錶行形象受損,直至九十年代引進新管理方法再令公司商譽重生。現在我正修讀商業管理博士學位,工作滿二十年的忠心員工也有機會獲保送到大學修讀學士課程。三十多年來,我為自己的決定負上責任,努力營商。
Q:放下原先的夢想,有沒有遺憾?
A:人一生想做的事情很多,夢想是腦後一幅美麗圖畫,不會消失。飛機工程師、音樂、繪畫,我都喜歡,當年拿着相機四處攝影,捕捉了飛機一飛沖天的奇妙物理現像,從此愛上飛機,也很喜歡研究飛行理論。最後我以長子身份接管父業,事事顧全別人感受,不能隨心所欲做喜歡的事情,也因為如此,我從來沒有虧欠與遺憾的感覺。
曾任警務督察、後來在美國當刑法學教授的二弟黃錦就,與我性格剛好相反,他忠於自己,義無反顧在外國尋找理想。我作為大哥,總是感覺沒有空間可以給他講點要體恤別人的道理。兄弟性格相異,最終得到不同的成就與不同的人生。父親比較疼惜二弟,二人都有點「牛精」脾氣,曾為當警察問題爭執,後來和好。若爸爸在生,一定為二弟的成就感到高興。
Q:「有得食、無得食,都要買番個滴滴!」勾起你甚麼回憶?
A:這是父親六十年代創作的商業口號。當時工作很重要,人人都想買一隻準時的錶,這句廣告深入民心,「滴滴」成為當年的機械錶代名詞。現在沒有人會叫手錶作「滴滴」,流行的電子錶也不會有「滴滴」聲。提起「滴滴」,或許會令人想起遠去年代的臉孔和聲音。
本報記者冼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