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廂情願認定長平公主是雙子座,除了不能想像她是勇猛的金牛或者囂霸的獅子,不覺得她對家國和愛情的平衡有天平技巧,不希望她與羊馬蟹成群結隊,還有一個清醒但橫蠻的理由:《帝女花》處處佈滿重叠的影子,女主角的星座符碼打孖上,方才對得住唐滌生的苦心。那麼為什麼不是雙魚?啊,沒有具體原因……你不同意雙子比雙魚不切實際,所以更加羅曼蒂克嗎?
明清交替點出時代背景的雙重性,游走在故事裏的,全是兩個皇朝之間的夾心人。《香劫》對照《上表》,兩場大鑼大鼓的宮闈戲,地點同樣是亁清宮,處境判若雲泥,特別凸現改朝換代的滄桑。而且「想今日五百群臣之中,屬於哀家舊臣者總在三百以上」,人還是那些人,服從對象卻是昔日的仇敵,降清理由可以有一百零一個,氣節一欄評分卻只得一種。長平經歷兩次死亡,對同一個男子兩度傾心,維摩庵住持先後換了兩個,周家瑞蘭拋給絕望的世顯「雙關說話」,駙馬「將觀音兩番誤作湘卿」,崇禎「兩番揮劍滅奴奴」,清帝讚帝女機謀的同時慨嘆「雙蛇蟠棍上」……我們的文學傳統講究對仗,但幾時見過一齣戲,影影綽綽盡是雙重意象?
還有,含樟樹在頭場和尾場是主題兩次整整齊齊的呼應;三尺紅羅第一次出現共有兩條,受用的是周后和袁妃,長平則接了兩回,第一回是地獄的鎖匙,第二回是洞房的引子;《庵遇》世顯舉了樂昌公主與駙馬破鏡重圓的例子,和歷史事件打照面;《香夭》明朝駙馬看新娘,蓋頭挑起兩次。啊,說到底,我們這位「一劍唔死得」的命硬嬌嬌女,名副其實是開完又開的兩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