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喜歡以前的藝名鍾叮噹嗎?
A:五十年代尾香港還沒有上演卡通片《叮噹》,我當時在皇宮酒樓表演,著名填詞人吳一嘯見我長得趣致,替我起名叮噹。六歲小孩被人叫叮噹感覺可愛;十八歲少女被人叫叮噹開始感覺像小丑;二十多歲以後,人生閱歷多了,想通了,阿豬阿狗都是個名稱,人的好與醜不在名字,只要心地善良,你叫阿屎一樣有人喜歡你。
《叮噹》主題曲我只懂得那句「叮噹啊,誰都喜歡你,小貓也自豪」。六年前開始做義工,到處為老人家、病者及弱智小孩獻唱,若他們喜歡聽我唱《叮噹》,我一定學唱。
Q:你曾到青山醫院為病友義務獻唱,他們反應如何?
A:有些人邊聽邊拍掌;有些人見我唱歌,拉起嗓門跟我鬥唱,比我唱得更大聲;又有些人,永遠躲在自己的世界,我走到他們面前邊唱歌邊伸手問好,他們不是定睛木無表情,就是側着臉,懶看我一眼。
病友經歷的波折與困難,是我們沒有經歷過的。因為長時間與外界脫節,需要很大勇氣去再接觸別人。他們表現得不想聽,不代表真的不想聽;真不想聽,就不會坐在你面前。我千方百計令他們開心,他們開心,我就更開心。
Q:由兩歲唱歌賣欖到現在變為中醫太太,你的一生是怎樣的?
A:父親是內地音樂教師,來香港後,我們一家九口住在現時黃大仙志蓮淨苑的位置。為了生計,每天我都帶備三條褲子,爸爸彈秦琴,父女倆就在木屋區彈琴唱歌賣欖。小小年紀,唱累了還是要唱,尿濕了褲子就換一條亁淨的。日子一天天過,小學五年級,為了供養弟妺,我輟學專職唱歌。唱歌賺到錢捨不得買歌衫,身上閃爍珠片,都是自己一針一線釘上去的,繡花針黹我都會。
二十多歲時大病一場,認識了中醫丈夫,他是家傳醫術第六代的註冊中醫,曾留學法國修讀藝術。近三十年來,我由替丈夫修補第一件古董:唐三彩天皇俑,至後來的陶瓷、竹刻、木雕、石像、金屬銅器、犀牛角、象牙、皮革、樹根、寶石,甚至龍袍、漢代刺繡,我都懂得修復。用心學習,一切都變成學問。香港兩間大拍賣行,本地、台北、法國甚至紐約大都會博物館,都有我修復過的古董。從小努力工作,我認為自己的經歷是踏實而幸福的。
Q:古董修復令你學會甚麼?
A:所有古董破損,不是無心之失就是搬運破壞。一隻唐三彩馬砸成百多塊碎片,我仍然可以把它復原九成。但有些救無可救,我索性建議物主讓我砸為碎粉,變為修復物料罷了。一事一物,想修復,是因為你珍惜它,真懂得珍惜,就應小心保護。在我看來,修復古董容易,修復關係難,破鏡重圓要看機緣,所以,傷透人心的事及說話,不要做。
本報記者冼麗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