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像返工一樣出入文化中心,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剝掉裝飾的藉口,最赤裸的存在理由不外是「打戲釘」,一種生命力頑強的邊緣生態。夾縫已經狹窄,還擠在裏頭開花,其滑稽可想而知,也難怪時不時榮獲有正經工作在身的專業人士贈送白眼。不知內情的總以為我得到優差,又羨又妒,遭盤問查牌次數太多,漸漸懂得掩飾劇場偷渡客身份,顧左右而言他:「《帝女花》我負責什麼?沒什麼,幕後代唱而已。」其實進念那夥捉狹鬼對類似的幫閒打雜有個活潑的形容,叫「創作玩伴」,「玩伴」源自《花花公子》月刊,俗稱兔女郎。我因為對舊事物莫名依戀,想起的是歐陸宮廷小丑的行當,但背景換成古中國,似乎只會變作太監,簡直自我搵笨。
唯一真正的職責是場刊編輯,技工式手板眼見操作,不值一哂。能者當然游刃有餘自導自演,無能者單單肩負編務也舞得一額汗,不敢奢望提筆在幕前獻醜。臨急臨忙請得高手翻譯英文劇情簡介,還規限人家隔日交稿,自知理虧,硬着頭皮擔上替場次名字對西洋親家的苦差。《香劫》和《香夭》最頭痛,鬼婆鬼佬好像沒有歷劫觀念,死起來也遠不如我們含蓄優美,近年流行的passon雖然比起硬骨骨的die和decease是大躍進,但也只及「大去」程度,與「往生」的起死回生境界尚有距離 。參考前輩,《香夭》竟譯DoubleSuicide,真是萬念俱灰──上世紀六十年代有一部以《雙雙自殺》揚威國際的日本片,原名《心中天網島》。最後譯成FaintingFragrance和FadingFragrance,勉強交差。其餘五場相對簡單,只是《迎鳳》的Fetching嫌欠文雅,腦筋又便秘,惟有以Welcoming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