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有一段馬友友重遇落難師兄的花絮,雖然浮光掠影,但令人十分感觸。尤其最末一段:「艾爾斯面對成就非凡的師弟,只有興奮,沒有自慚形穢。馬友友面對潦倒的師兄,只有尊敬,沒有白眼。」多麼難得,升仙的一個不恃寵生驕,在煉獄混日子的一個不自憐自卑,連神話故事也很少看見這種修為──希臘神話的天人特多性格缺點,爭名奪利醋海生波的醜聞見怪不怪。音樂界的好人好事,可能不過是記者得閒無事穿鑿附會,然而烏煙瘴氣新聞看得太多,難得有一爿可以安心呼吸的禁煙區,教人不由自主吐出阿彌陀佛,誠心誠意相信報道是真的。
自從多年前在三藩市訪問過馬友友,對他的傾慕迄今不減,早於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粉絲為琴鍵木村拓哉茶飯不思之前,我已經以開路先鋒的姿勢,在古典音樂界找到偶像。不敢厚着臉皮冒充懂得欣賞他的才華,只是徹頭徹尾為他的形象神魂顛倒,在美國以次等公民生活的日子,實在需要擲地有聲的榜樣提高士氣。那個年代,比較文藝、比較有政治意識的海外華人會選擇崇拜傅聰,但我生得晚,而且不喜歡孭包袱,更從來對憂鬱書生敬而遠之;另一個流行的人選是尊龍,那似乎只有視力嚴重失調的盲俠才會親吻,《蝴蝶君》的謝勒米埃恩斯就是最佳示範──我一直覺得《蝴蝶夫人》的私生子,中文譯名應該是《蝴蝶夫君》,少了那麼一個字,camp價值大打折扣。
馬友友的金絲眼鏡加粉藍恤衫加卡其褲打扮,後來當然嫌太優皮。但我死性不改,早幾年在倫敦剛巧遇上他在巴比肯中心演奏新派美國草根音樂,仍然義不容辭買票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