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期《明報月刊》有帕慕克獲獎的特輯,拿上手打算看,卻翻到尾頁駐巴黎記者王文介紹的《在我母親家的三天》的法語小說,忍不住看下去。比利時作者維爾甘斯借機向母親致敬,寫道「我曾告訴自己,作家只為母親寫作,寫作與母親是相連的。」帕慕克的情況稍稍不同,將母親改為伊斯坦堡,倒也近似了。
帕慕克寫活了他的出生地伊斯坦堡,哪一位中國作家跟帕慕克同心同德?一下想不出來。看完《明月》摘錄好幾張由紐約時報北京分社攝影師杜斌的新書《上訪者:中國以法治國下倖存的活化石》的照片,讀者的腦袋,真的會像姓曾那位愛國商人說的「我的腦袋突然麻痺了」,不能言語。
要投票的話,這本書,應該是本年度最悲情的「我愛國家,國家愛我嗎」的圖文實證,是重要的「文獻」。愛國商人死而「永垂不朽」,老百姓丟了狗命,沒個說法,這就是家屬上訪絡繹於途的根由。農民邢樹貞被村幹部濫用私刑閹割,已經上訪三十年而不果,行年54,還得按國家規定繳納計劃生育管理費。用食鹽將寃死的妻子屍體醃着的清潔工于振洋明確表示,即使上訪到死,兒子也會繼承,直到闔家盡墨。這批上訪者在北京待下去是要付出代價的,垃圾堆成為他們賴以生存不致餓死的寶庫。馬尼拉的垃圾山在北京翻版了。08奧運前夕,上訪團肯定會被清剿(或者收零團費送來香港),杜斌鏡頭和筆下的活化石,行將化成石屎,拱照五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