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秋 - 鄧達智

晚來秋 - 鄧達智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得秋風至……是內地同胞的口頭禪。
每年來到九、十月間,隨世界暖化,秋天來晚,北京人盼西山紅葉,江南人盼蟹肥,再人工化改變DNA也改不了大自然造物的力量與奇妙。
北風不來,紅葉不紅,毛蟹不肥。
天氣報道北京入夜氣溫轉冷有機會近零,天色濛濛灰過維多利亞港,晨起下過一兩陣細雨,反正下午才有公事,跳上小車,趁上班塞車的北京大街小胡同情況仍未轉惡直奔香山,平日遊人少;周末的話便放棄,無謂來了,滿山滿谷都是人,另加內地習慣,公園好,故皇家花園官邸好,文人雅士皇爺公主的故居好……總之廣播不絕,不是提醒你莫聲張,莫扔物,莫吐痰,莫追逐便是各式音樂娛賓,不離不棄,就是一樣他們忘記:保持安靜!
只要有中國人(或拉丁人)的地方,最難求便是安靜;大街如是,山林亦如是。一陣好雨,近乎無人的西山一帶,閒閒散散走上半山,葉稍沾黃;想起香港巴士上的RoadShow,秋來詩意季節提示:「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從來是東坡、太白、棄疾的Fans。王維詩易讀,小學二、三年班最佳背誦目標。誰知活過了好幾十個秋天,那魅力才心領神會;接着上面兩句,「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大弟小時最愛唸口簧「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今天才曉得吟來微笑。
西山雖然有山,北國味濃山村早消逝,都換來形象新不新舊不舊醜得到家的商店,公園前面大片大片蘋果園早已變成富戶別墅豪宅,貝聿銘先生首個回饋祖國作品「香山飯店」江南外形樹木小溪仍在,可內邊管理擺設與一般阿爺公辦賓館無異,真浪費!再過幾個星期當葉紅遍香山,就是周一、二、三都來不了,遊人似蟻,山林喧嘩;還是早來一點好,擁一片空山,晚來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