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會打仗，騎着矮腳馬，直殺到歐洲；原來蒙古人做石頭生意，更兇悍。
看資料，內蒙古的巴林右旗，人口不到十八萬，地小人稀，但賣巴林石的商鋪，據說有二百多家，地攤，有一百八十多檔；在赤峰巿和呼和浩特，還有超過一百家石頭店。蒙古人賣石，也愛石，全民熱情投入，我們的師奶一大早到巿場買菜，蒙古師奶一大早到巿場買石。巴林石，價格和名氣，本來遠不如福建的壽山石，但人家就是合群，有蠻勁，開採和發售，由巴林石集團獨家壟斷；這個「集團」，由國家、私人、職工構成，運作靈活，容易調控產量，提升售價。
中國最大的壽山石批發巿場，是福州的特藝城，蒙古人膽生毛，去年，竟在特藝城辦展覽，在地下大堂擺了十幾塊紅紅黑黑的巴林雞血石。展覽我去看過，大石頭標價由幾千萬到一億不等。你說他神經病？無所謂，這叫宣傳得法。難得那些雕壽山石的大師們，興興頭頭替人家剪綵，搖旗吶喊。這種怪現象，有點像人家來踢館，把你的徒弟打得鼻青目腫，你這個做師父的，竟然在一旁大呼：「榮幸之至，榮幸之至！」更聰明的，是在展覽期間，蒙古人四出回購上等的巴林石，直接導致巴林石價飛漲。
三年前，兩塊質色相若，大小相同的好石頭，壽山賣兩萬，巴林才賣兩千，我一直告訴人：「巴林石抵買。」大家不信。今天，兩者幾乎同價。六年前，我經常在上海港匯廣場一家「珠寶店」購物，這其實是一個賊竇，老闆是個斯文有禮的賊頭，當時，他向我推銷一個黃白大方章，重達一斤，說是壽山的杜陵石，賣一萬五。以杜陵來說，質色俱美，不算貴了；而且，他告訴我，沒錢交租，我買，等於幫他大忙，是他的恩公。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店之將倒，我以為，其貨也廉。後來，才揭發那是一塊巴林凍，時值八千，覺得受愚，再一次，成為寃大頭。
我開店頭一年，這巴林大圖章擱在店裡，賣兩三萬；然後，六七萬；然後，十萬……好在沒賣掉，突然發現，這麼好的一方巴林石，早已在福州絕跡，就算有，最少也要賣二十萬了！得失這回事，有時候，真的好玄；多得蒙古人，讓寃大頭揚眉吐氣。《搜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