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嫻 30多歲
紅十字會國際及賑災服務部主管、06年十大傑青
當選十大傑青的第二天,我打開報紙,見到有報章列出歷屆傑青犯事欠債的例子,其實傑青也沒甚麼特別,未必一定是最傑出的人。
16年前,我加入紅十字會做賑災,至今足迹遍及菲律賓火山災區、戰火下的阿富汗、遭世紀海嘯徹底破壞的印尼亞齊省、中國內地多個受天災蹂躪的偏遠山區,以及印度、巴基斯坦、斯里蘭卡的地震災區。不過,我並不覺得自己偉大。
記得傑青面試時,評審團問我,你是paidstaff(受薪員工),義工不是更偉大嗎?我好直接回答,是的,我當然不能和義工相比,他們的確更有資格獲提名。我從不覺得自己是700萬人中最突出的一個,不過是因為這個選舉沒辦法接觸全港所有人,而我的好處剛好得到賞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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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份工作,我真是得多於失。我毋須親自經歷痛苦來賺取人生閱歷,每次救災,我都慶幸自己不用輪米,倒是有能力去幫助別人的一個。10多年前,我去黑龍江視察當地水災災民情況,當我跨過其中一戶人家的門檻,發現屋內並沒有地板,屋裏屋外是一樣的泥地,門框旁邊放有一籮我以為是禽畜飼料的亁粟米粒,怎料那女人告訴我,這是她和兩名子女整個冬天的食糧,她的丈夫多年前到外地打工,音訊全無。
見過太多人間慘事,我早就不再哭。你知道嗎,阿富汗的小孩子,上課學的是地雷的殺傷力,不同種類的地雷可殺死方圓多少里的人,他們就是這樣學會在戰火下如何保護自己賴以生存的。滿布子彈孔的汽車和被轟壞的廢棄房子都是他們的遊樂場,你看他們笑得多燦爛,比香港的小朋友開心得多。
窮BB是這樣過活的,你不能硬將有錢BB的生活水平帶過去,給他們最漂亮的洋娃娃、最新的玩具,否則無以為繼,會令他們更失落。救災不是同情,我們和災民一起努力,你不用哭得比他們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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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大海嘯我去完印尼回來,香港一位auntie對我說,她每看到海嘯片段就哭,眼也腫了。我跟她說,auntie,災民都已不哭了,我們只需帶着關心,理性地想想怎樣協助他們就可以。
我在災區看到的人都很樂觀,反而回到香港,滿街都是愁眉苦臉。香港人就是太多bigdeal,人際、家庭、愛情問題,其實甚麼也可解決,你總不能要求事事合你心意,如果正面去想,一切也是經歷,你的人生其實比別人更精采。
父母曾對我說:「阿女,我們教育程度不高,將來你有甚麼成就都是自己努力得回來。」但其實不是的,知識可以自學,道德卻來自身教,從小到大我沒見過父母吵架,經營家庭小工業的父親,就算生意再差,聖誕節也會送我和哥哥一份小禮物。至今我也和父母同住,雖然他們沒言明,但我知道經常往來災區令他們很擔心。
其實升至主管,大可不必再親自落區,但我堅持着,不能閉門造車。我見過有人送去災區的物資竟是一大堆性感內衣,真不明白為甚麼,不是你給甚麼,人家就一定要,幫助別人不是自己高高在上,大家都是平等的。
撰文:黃可欣
攝影:孔慶初
逢周六及周日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