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與中國是難兄難弟

越南與中國是難兄難弟

遇到一位越南華裔朋友,他提到越南政府最近舉辦了一個「憶苦思甜」展覽。「憶苦」,不是追憶共產黨上台以前的「舊社會」,而是黎筍時代的「新社會」。展品中一輛腳踏車的價格,相當於當時一個普通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必須儲蓄很久才買得起。
殷惠敏 文化評論員

現在,在後黎筍時代的「改革開放社會」,普通工人的欲望已從腳踏車升格為摩托車了。這是「思甜」的物質基礎。

越南的貪腐同樣嚴重

但越南的經濟開放也和中國一樣,新生事物是嚴重的官僚貪腐。問題的根源同樣是一黨專政,缺乏制衡機制。然而在越南,共產黨不是有「差額」選舉嗎?我的朋友對此卻嗤之以鼻,他認為這是共產黨換湯不換藥的蒙混手法,提名選舉實際上都是共產黨包辦的,不管你選的是甲還是乙,結果並沒有多大差別。在越南人眼中,這種政治把戲是騙不了人的,只能矇騙洋人。
越共與中共以往有同志加兄弟的革命情感,有數十年的蜜月期,也有反目成仇的戰爭年代。在政治上彼此都是打贏民族解放戰爭而建國的列寧主義政黨,所以要他們交出政權,退出政治舞台,是難以想像的。共產黨打下的江山,豈能讓人輕易拿走?這是中共老革命在六四事件時的普遍心態。目前無論是在中國或越南,經由另一場革命而改變政權的機率微乎其微。因為老百姓都要利用這個和平時期來休養生息,利用難得的經改機遇來為個人與家庭謀利。經濟上得益的人愈多,政商共同體愈鞏固,革命也愈不可能發生。何況熟悉亞洲近代史的人都知道,民主是不可能靠革命的手段來實現的。

中越均掛羊頭賣狗肉

革命既不可能,也不可欲,餘下的最佳途徑就是和平演變,靠時間和現實環境形成的內外壓力,來促成列寧主義政黨的質變。但這在中國和越南也是不容易實現的。演變的過程並無規則可循。蘇聯東歐共產政權自身瓦解,古巴政權面對美國數十年的封鎖卻能苟延殘喘,這說明共產政權的轉化有許多機緣與變數。
中國和越南共產政權現在都是在掛羊頭賣狗肉,社會主義理念幾乎已經掏空,替代的是發展主義或唯成長主義。若說這是中國特色或越南特色的社會主義,不如說是在國家資本主義框架內的發展至上論。統治政權事實上隨時可以基於實際需要,操弄民族主義來鞏固統治,或在安定團結的名義下壓制異議分子。對共產黨來說,不論是對一般人的宣傳控制,或是對民運人士的監控壓制,這兩面手法都能靈活運用,只要不出大亂子,一黨專政的局面是可以維持下去的。
中國或越南未來有沒有可能出現民主化的轉型?如果出現,又會採取甚麼形式?研究學者目前的一些推測,包括中產階級壯大要求政治參與的「民主化必然論」,或黨內菁英面臨重大危機而分裂,分別與黨外菁英結合為新政團,走向選舉政治的「危機迫出民主論」,聽起來難免有點隔靴搔癢的感覺。
民主固然是人們的願望,但實際的變化可能不會如此簡單。誰能想像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意氣風發的俄羅斯自由派政黨,十年後的得票率不能達到百分之五?誰能想像到,經過十年經濟動蕩的折騰,絕大多數俄國老百姓在民調中已將「經濟富裕」列為首選願望,超過「社會正義」,更遠超過「民主」。對追求民主的人來說,這樣的發展是值得警惕的。